「如果是死士,圍繞王黃門的所有疑點就都解釋的通了。」
這裡有了定論,但姜雲冉卻更迷茫了。
此事絕非阮忠良或阮含珍所為,阮家若真有這麼大的陣仗,根本不必做偷龍轉鳳的戲碼。
南安伯府也不能。
到底會是誰呢?
姜雲冉不自覺問出口:「妾不過只是個小主,出身民家,根本不足為奇。」
「誰會這般怨恨我,又是毒藥,又是死士,就為了讓我死?我不明白。」
「我不是妄自菲薄,只是以我的出身,根本不值得對方大動干戈,冒風險非要毒殺。」
姜雲冉繼續道:「更何況,後來即便發現毒錯了人,對方也沒有收回命令,又是什麼人不僅恨我,還恨徐昭儀呢?」
究竟是什麼人,姜雲冉無論如何也想不到。
無論從出生還是份位,無論從感情糾葛還是家族仇恨,她跟徐昭儀都天差地別,不會有人同時怨恨她們兩人。
這簡直讓人費解。
她一直沒有詢問景華琰,就是因為沒有想通這一點。
景華琰卻在宮燈處停下了腳步。
他轉過身,光暈自他身後散開,點不亮他眼中的星芒。
景華琰面容隱藏在黑暗中,讓人看不真切。
「雲冉。」景華琰微微俯下身,猶如情人間呢喃那般,在她耳邊低語。
「若他們恨的不是你,不是徐昭儀,而是……」
「而是朕呢?」
————
姜雲冉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在寂靜的夜裡,在幽深的迴廊中,它突兀而清晰地跳動著。
噗通、噗通。
仿佛煙花在耳邊炸裂。
這一刻,她不知自己是什麼表情。
景華琰身上的龍涎香縈繞在她鼻尖,隨著呼吸,才慢慢平復了她心底的驚駭。
方才那一句,激起了她背後的冷汗,此刻她才覺得有些冷了。
姜雲冉打了個哆嗦。
景華琰伸出雙手,把她牢牢擁在懷中,用自己寬厚且溫熱的胸膛,撫平她心中的激盪。
「怕什麼?」
兩人脖頸糾纏,仿佛最親密的鴛鴦。
男人低沉好聽的嗓音在耳邊響起:「有人要殺你,你不怕,要殺朕卻忽然害怕了?」
姜雲冉抿了抿嘴唇,努力咽下唇邊的顫抖,盡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妾是擔心陛下。」
景華琰低低笑了一聲。
「你是擔心,知道了這個秘密吧?」
所以才思索那麼久,久到時隔月余,才敢問一句。
畢竟,沒有人會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景華琰的手輕輕在姜雲冉後背拍著,好似在關心和安撫。
他慢慢直起身,同姜雲冉面對面。
兩人挨得很近,呼吸都糾纏在了一起。
姜雲冉想要看清景華琰的眼眸。
但景華琰卻忽然伸出手,直接覆在她眼睛上,遮擋了她所有的視線。
「乖一點,不要看。」
景華琰的聲音低沉:「朕的樣子是很嚇人的。」
為何嚇人?因為他絕不容許有人意圖霍亂後宮,擾亂前朝。
恨他,卻不殺他,因為這個人太理解他了。
對方知曉,景華琰對自己的性命並沒有那麼在乎,他在乎的是大楚。
是已經積弊數年的朝政。
是可能瀕臨崩塌的盛世。
這其中,唯獨沒有他自己。
要亂,就要亂的徹底,牽一髮而動全身,前朝後宮同氣連枝,攻訐、毒害、生死,都會引起前朝的動盪。
徐昭儀就是個例子。
在一片漆黑之中,聽感尤其敏銳。
「他們動手一次不成,下一次,或許會換個法子。」
景華琰的聲音難得溫和,他一隻手捂著她的眼,一隻手下滑,牢牢把控在她的纖細的腰肢後。
姜雲冉就這樣落在他懷中,聽著讓人毛骨悚然的話,卻無處可逃。
「他們大抵會避開你,」景華琰難得笑了一聲,「因為你運氣太好,也太機敏,很容易折戟沉沙。」
姜雲冉能聽到景華琰平靜的呼吸聲,他嘴裡說著讓人毛骨悚然的話,一顆心卻沉穩如深水。
景華琰從不膽怯任何事,普天之下,合該旁人畏懼他,害怕他,見了他就心生敬畏。
姜雲冉慢慢呼了口氣。
女子身上的茉莉清甜讓人著迷。
她方才有些害怕,現在卻忽然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