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可能不會呢?
要是她,要是她,怕是要讓仇人生不如死。
佩蘭努力張大嘴,卻只能發出驚恐的嗚咽聲。
涕淚橫流,狼狽不堪。
此時此刻,佩蘭清晰意識到,她肯定無法活下去了。
新仇舊怨,性命攸關,這小賤人恨死她了。
阮含璋在臉上忙碌,片刻後,很輕巧揭下臉上的假面,用珍珠回春霜細細塗臉。
臉上少了一層束縛,她舒坦極了。
阮含璋呼了口氣,聲音依舊沒有任何起伏:「佩蘭,我母親是不在了,但我還在,我很高興,你們都活得好好的。」
她忽然輕笑一聲:「因為我要來一一拉你們下地府,你們的命自能有我來收。」
佩蘭努力張大嘴,費力地喘著氣,半響,卻發不出清晰聲音。
此時此刻,她腦海中只剩下一堆疑問。
這小賤人居然還活著?
她是怎麼活下來的?
她哪來的這些本領,如何知曉阮家的謀劃?是阮家出了奸細,還是她當真神通廣大,知之甚廣。
無數問題在佩蘭心裡盤旋,她已經問不出口,即便是問了,阮含璋也無心回答與她。
根本沒那個必要。
等阮含璋再回過頭來,佩蘭倏然瞪大眼眸。
此刻的阮含璋,根本就不是阮含璋了。
眼前的美人風華絕代,柳葉彎眉櫻桃口,鼻樑高挺明鳳眸,比之前的阮莊嬪明媚三分,端方三分,也美麗三分。
最後那一分,是她眼眸中的光彩。
此時此刻,才是明珠重光,光華無限。
面容略微相似,但氣質迥然不同。
嬌媚之意全消,庸俗之氣全無,取而代之的,是腹有詩書氣自華。
此刻佩蘭終於醒悟,這賤人早有準備,從一開始她看到的,就不是小賤人的真面目。
佩蘭閉上眼睛,眼淚滑落,沾濕了身下的羊絨地毯。
阮含璋垂眸掃了一眼,心道可惜。
這地毯編織緊密,細軟舒適,花紋素雅,她一直都很喜歡。
可惜今日要為阮莊嬪陪葬了,端是糟蹋了稀罕物。
阮含璋素顏無妝,自是清麗無雙,她重新坐在妝鏡前,回過頭開始描畫。
不過片刻,一張平平無奇的年輕面容便又出現在清晰的萬華鏡中。
阮含璋勾了勾唇角,對鏡中人勾起一抹平靜而卑微的微笑。
鏡中人,已變成了青澀膽怯的普通小宮女。
阮含璋滿意點頭,快步離開寢殿,片刻後,她單手拎著沉重的木桶回來,在棠梨閣里認真潑灑。
濃厚醇香的葡萄酒香氣蔓延開來,沾染了整個棠梨閣。
阮含璋做事一絲不苟,手腳非常利落,等她把寢殿全部澆上葡萄佳釀,才拍了拍手,把酒桶放在了羅漢床邊的位置。
簡單布置一番之後,阮含璋把自己撕下的麵皮重新貼到佩蘭臉上。
「姑姑,我待你多好?讓你漂漂亮亮死去,你應該感謝我。」
佩蘭閉著眼,已經失去了所有抵抗之心。
阮含璋勾唇淺笑,她最後掃視一眼居住兩月的棠梨閣,從懷中取出那枚珍貴的炙炎石。
她把炙炎石放到佩蘭後背上,垂眸俯視她。
「重新認識一下,我姓姜,名雲冉。」
恐懼在佩蘭的骨中蔓延,她卻一動都不能動,只能聽她猶如鬼魅的言語。
「姜是我外祖之姓,名諱是母親親起,」姜雲冉檢查身上所帶之物,「而阮忠良,的確是我的親生父親。」
「我母親從未欺騙過任何人,負心薄倖的陳世美,只是阮忠良。」
佩蘭呼吸急促,幾乎要窒息。
姜雲冉垂眸看向她,從袖中取出火石。
「你放心,你不會是阮家唯一死在我手裡的人,廖淑妍,阮忠良,阮含棟,還有你忠心耿耿的阮含珍,我一個都不會留下。」
「你先走,我慢慢送他們去見你,每個人都會走得高高興興,歡歡喜喜。」
姜雲冉打開火摺子,輕輕一吹,幽幽火光點亮她平凡陌生的眉眼。
但那模樣,在佩蘭的嚴重猶如惡鬼。
她生命里最後聽到的,是姜雲冉冰冷的話語。
「從今日起,世間再無阮含璋。」
「而阮家滿門,都要為我娘陪葬。」
第29章 陛下,阮莊嬪娘娘薨了。【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