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韋安生在母親的陪伴下,一步步朝著父親的遺像走去。
他仰著頭,僅剩的那隻眼睛如水洗過一般清澈,沒有哭,只是越走越近。
恍惚間,站在一旁的警員們似乎聽見這個失語的孩子,很輕、很輕地發出破碎的音節。
「爸、爸……」
黃秋蓮再也無法抑制,淚水奪眶而出。
門外,記者們仍在交頭接耳。
「聽說警方發最新通報了。」
「虐童案的真兇根本不是黃秋蓮!」
「所以這十年,這個家,太可憐了……」
蒙受十年的冤屈,在這一刻才洗清。
黃秋蓮顫抖著,雙手輕輕落在孩子肩上。
她望著遺像上微笑的前夫,低聲呢喃:「華昇,你看見了嗎?」
「真相大白了。」
真相大白了,他們的人生,卻早已支離破碎。
活著的人唯一能做的,是帶著這份傷痛,在陽光下繼續前行。
……
案件終於塵埃落定,但警署里的氣氛依然凝重。
重案B組的警員們還沉浸在案情的陰影中,一時難以抽離。
小孫低聲道:「那天我還說……辦過太多案子,十個慈善家九個有問題。」
他為這樣先入為主的偏見感到抱歉,而有這樣想法的不僅只有他一名警員。這起案件,同樣給大家上了一課,如阿頭所說,辦案切忌主觀臆斷。
正當氣氛壓抑到極點時,C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推開。
翁兆麟拎著兩大袋下午茶走了進來,難得大方地犒勞大家。
點心擺滿會議桌,翁sir提起即將到來的督察面試。
莫振邦猛地一拍額頭。
這段時間全神貫注辦案,他完全將備考的事拋在了腦後。
「阿頭,你這樣怎麼行?」幾個警員起鬨著,推推攘攘將莫振邦送進了翁sir的辦公室,還貼心地關上了門。
「翁sir,你得好好教教我們阿頭!」
「陪他模擬面試啊!」
「莫sir,用心一點,學會了才能出來。」
下班之前,祝晴離開警署。
忙了這麼久,終於可以接小朋友放學了。
維斯頓幼稚園門口,盛放小朋友不再像明星小助理一樣趕人,而是領著祝晴一路顯擺。
「我們要回家玩海洋球咯!」
「玩夠三個小時!」
其他小朋友立刻圍了上來。
「我也想玩海洋球。」
「放放,我能去你家嗎?」
「可以嗎可以嗎?」
盛放小大人似的擺擺手。
哪有這樣臨時約的?今天他可沒空。
「回家了。」放放神秘道,「私人行程,不方便打擾。」
椰絲寶寶站在人群中央,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小跑去媽媽身邊。
「媽咪媽咪!」她拉著媽媽的衣角,「你也給我生個外甥女好嗎?」
「乖女,外甥女不是媽咪生的哦。」
椰絲寶寶傷感地站在原地。
這可太糟糕啦。
……
祝晴難得在天還亮時就回到了家,卻遲遲沒有進屋。
她和盛放小朋友在海洋球池裡,看著他狂歡,還要捧場地配合著。
那些彩色的波波球仿佛有魔力,能讓放放開心得手舞足蹈。
祝晴仰面躺在球池裡,任由小球落在身上。她需要做的,是時不時探出頭,誇張地表演「閃亮登場」。
「哇……」
「哇。」
這一聲聲驚嘆,越來越敷衍。
盛放敏銳地察覺到,把頭搖成撥浪鼓:「這樣不行,要激動一點。」
「……」祝晴深吸一口氣,「哇!」
好幾次她想爬出來喘口氣,卻被崽崽一把按回去。
「說好三個小時。」盛放板著小臉,像個嚴厲的小監工,「做人要講信用。」
小長輩教晚輩「做人」,簡直是合情合理。外甥女根本沒法反駁,動了動嘴唇,老老實實地點頭。
祝晴只能繼續這場海洋球大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