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放的小臉垮下來,氣呼呼地回敬:「不好意思,舅舅也很忙的。」
「你忙去吧。」祝晴乾脆利落地結束了通話。
盛放握著萍姨的手提電話,「哼」一聲,一個猛子繼續扎進海洋球池裡翻滾。
這部手提電話買來有些時日了,卻嶄新得像是剛從包裝盒裡拆出來一樣。萍姨生怕它被滿池的波波球刮出劃痕,接過用衣袖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灰塵,寶貝地收起來。
「放什麼學啦。」放放嘴裡不停嘟囔,「可憐的晴仔,連周末都沒有,不知道今天不上學。」
話音落下,他又咬著小米牙自言自語:「自作多情的晴仔!」
萍姨和盛佩蓉交換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沒有吱聲。
到底是誰在自作多情?
……
警方在遞交申請後,很快拿到了老唐樓的鑰匙。
這是一棟典型的舊式唐樓,斑駁牆面留著歲月的痕跡。
正值傍晚時分,樓道里飄蕩著各家各戶的飯菜香氣,幾位老街坊探頭張望。
韋華昇並沒有變賣房子,整間屋子被白布覆著,當警員們走動,灰塵在夕陽下漫天飛舞。
「警察怎麼來了?」
「你們沒看報紙嗎?以前住這間的韋先生被人殺死了……」
交頭接耳的議論聲迴蕩在樓道間。
莫振邦示意警員關上房門,將好奇的目光隔絕在外。
曾詠珊輕輕踩上吱呀作響的樓梯。
狹窄的木質階梯,每踩下一步,都會發出不堪重負的響聲,仿佛隨時會斷裂,卻又頑強地支撐著。
祝晴撫過樓梯扶手,手上沾了厚厚的一層灰。
十年前,那個嬰兒就是從這裡被拋下,鮮血浸透台階與轉角。
屋子裡,時不時響起警員的低語。
「鬼魂住在這裡?」豪仔依次推開每個房門,「儲物室?客臥?」
「當時家裡住著死者、黃秋蓮、孩子和老傭人,如果真有多餘的人,怎麼可能發現不了?」
除非,這個「鬼魂」不是住在這裡。
而是藏在家中,藏得極其隱蔽。
「老傭人徐月娥年紀大了。」
「至於黃秋蓮,傭人提過她本來就比較糊塗,平時發薪水也時常忘記扣去節假日,再加上她當時產後抑鬱,精神恍惚……」
「韋華昇每天早出晚歸,心思都用在公司上。但虐童案後他開始獨居,任何細微動靜都會引起注意。」
警員們分散開來,從廚房到衛生間,展開地毯式搜查,連最小的儲物櫃都不放過。
梁奇凱蹲下身,檢查冰箱下方的空隙,徐家樂則仔細敲擊每一塊牆面,尋找可能的暗格。
「如果真有人藏在這裡……」
「會在哪裡?」
經過數小時的徹底搜查,依然一無所獲。
最終,他們停在了主臥旁那間塵封的嬰兒房前。
這是一間精心布置卻從未使用過的嬰兒房,原本該在這裡長大的孩子,不得已住進了聖心莊園。
三個摞在一起的紙箱擋在衣櫃前,上面堆著幾袋未拆封的嬰兒用品。
「可惜唐樓的原始圖紙已經在七十年代翻修時遺失了。」
警員們移開這些經年累月堆積的雜物,露出後面貼著卡通貼紙的衣櫃。
祝晴緩緩拉開衣櫃門。
一股混雜著霉味和酸腐氣息的空氣撲面而來。柜子里塞滿了嬰兒衣物,連標籤都還在,可衣物的領口卻已經泛黃。
當她撥開一件件小衣服時,突然在櫃壁下方發現幾道平行的抓痕。
「旺角警署的溫督察提過,唐樓的結構亂七八糟。」祝晴敲了敲衣櫃的夾板,沉悶的敲擊聲隨即傳來,「當時警方對這棟樓進行全方位搜查,除非對方有縮骨功——」
話音未落,她的眉心微微擰起,在一處木板上停頓。
這裡是空心的。
警員們迅速上前,合力移開所有衣物和隔板。
隨著最後一塊木板被取下,一塊外側貼著仿木板壁紙的背板顯露出來,在昏暗光線下,幾乎與周圍木板渾然一體,真假難辨。
莫振邦的指節在板上輕叩,清脆的迴響證實他們的猜測。
「老式唐樓在戰時預留通風夾層……」他沉吟片刻,「但夾層通常極其窄,連屋契都沒記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