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實際上,她恰恰是整個案件中殺人動機最明確的人。不愧是年紀輕輕就橫掃國內外獎項的天賦演員,用精湛的演技,給警方上了一課。
所以這是一個沉淪愛情的女人,在覺醒後精心策劃的復仇嗎?
為了父母,為了弟弟,更是為了自己。
……
第二天清晨,顧旎曼被帶回了警署。
審訊室里,她緩緩取下墨鏡和圍巾,露出那張布滿傷痕的臉。
「是永勝的案子有進展了嗎?」她輕聲問,「到底是誰……要這樣做?」
曾詠珊坐在辦公室里,胸口發悶,雙手托著腮望向走廊,到底還是沒有過去。
她想起昨天,顧旎曼撲在自己懷裡啜泣,那竭力仰著頭才能發聲的狼狽模樣……原來連她露出的傷痕都是經過精確計算的,一切都無懈可擊。
「顧小姐。」徐家樂敲了敲審訊室的門,聲音比平時冷了幾分,「我們需要換個房間談話。」
顧旎曼慢慢站起身,手裡攥著墨鏡和圍巾。
走出門時,徐家樂在前面帶路,她突然抬頭,與迎面而來的劉威四目相對。
劉威怔住,盯著她的臉,瞳孔驟縮。
顧旎曼迅速戴上墨鏡,低下頭快步走過。
整個過程,黎叔不動聲色地觀察。
幾分鐘後,兩間審訊室里,審訊同時展開。
「你早就知道她沒死。」徐家樂敲了敲審訊桌。
「我當然知道,報紙和雜誌上都登了。」
「不,你比報紙知道得更早。」徐家樂加重語氣,「那天在霞光戲院門口,你見到她了。你看了幾十遍甚至上百遍的《月蝕》,從學生時代就在心裡描摹她的樣子。所以那天,你只看到她的身影,就立馬認出來了。」
「別狡辯了。」黎叔起身,握著保溫杯在審訊室里踱步,「連顧旎曼都承認見到你了。」
劉威猛地抬頭:「她……她還記得我?」
「當然。」黎叔手撐著審訊桌,身體前傾,「你們是同學。你坐在第一排,每次她遲到,都會經過你身邊。」
「那天她……原來也看見我了。」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喃喃自語,帶著些許受寵若驚,「但是剛才,她怎麼變成這樣了?當時她戴著墨鏡,我沒想到,她的傷這麼重……」
「阿sir,曼曼真的認出我了嗎?」劉威整理自己的衣襟,回想自己剛才的表情,「我應該……和她打一聲招呼。」
徐家樂低頭假裝翻資料。
這就詐出來了,果然薑還是老的辣。
此時隔壁審訊室里,面對同樣的問題,顧旎曼的反應截然不同。
她不認識劉威,或者說,早已忘記學生時代那個平凡的男同學。
在警署拐角的相遇,顧旎曼戴上墨鏡,不過是習慣性的自我保護。
她語氣輕柔,聲音卻嘶啞:「我只是害怕陌生人看我的眼神……」
接下來的審訊過程中,面對每一個問題,她都給出同樣的答案。
「我不明白你們在說什麼。」
當顧旎曼用布滿猙獰傷疤的手將頭髮捋到耳後時,祝晴不忍地想要移開視線。
然而最終,她還是將視線停留,直視對方。
祝晴靜靜地,看著這雙澄澈而落寞的眼睛。
仿佛穿透時光,與銀幕上的女主角對視。
這起案子,終於走到了尾聲。
……
豪仔說得沒錯,新線索讓警方跑斷了腿。
等祝晴回到家時,夜色已深,露台卻探出一張圓乎乎的小臉。
盛放正踮著腳,眼睛亮晶晶地沖她揮手。
「晴仔晴仔!」
昨晚她答應過,周末要和放放在露台一起看書。
只是計劃稍有調整,陽光換成了晚風。
露台的鑄鐵小圓几上,書本整齊排列。
一邊是祝晴新買的犯罪心理學書籍,另一邊是盛放的繪本。中間還放著一碟點心,是造型童趣飽滿的動物餅乾,放放小朋友的最愛。
壁燈昏黃,在書封投下光影。
祝晴不想讓放放失望,便在他期待的目光里坐下,隨手翻開書頁。
「光線太暗了,小朋友不能看書。」
「那大人呢?」
「大人沒關係。」
盛放總聽見大人們說「沒關係」。
萍姨這樣說,大姐這樣說,連晴仔也這樣說。
可真的沒關係嗎?
盛放鼓著臉,往嘴裡塞了塊餅乾,含糊不清地嘟囔:「我下次要問程醫生。」
這小朋友,一臉的不服氣。
祝晴抬眉:「那我也去問問,小朋友晚上吃這麼多餅乾會不會蛀牙。」
「你不要去!」放放伸出小手擺了擺。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