銷售顧問強壓住心頭的激動,掏出鋼筆,雙手恭敬地遞到他們面前,當親眼看著客戶用鋼筆在合同底上劃出流暢的簽名時,她快要被突如其來的幸福砸暈,一股熱流直衝頭頂。
這筆看似不可能的生意,居然真的成交了。
「恭喜祝小姐。」銷售顧問不再掛著職業化的標準微笑,唇角上揚的弧度大得收不住。
她熱情地握住祝晴的手,又彎下腰鄭重其事地和盛家小少爺握手:「也恭喜小朋友!」
「我這就去準備提車手續,二位請稍等。」
銷售顧問轉身離開,高跟鞋踩踏到地面的聲音清脆飛揚,連背影都像是中了頭彩。
走了幾步,她又回頭補充,臉上仍綻放著燦爛笑容:「我們有為小朋友準備的鮮榨果汁和手工餅乾,要嘗嘗嗎?」
放放伸出兩根手指:「兩杯果汁!」
「我馬上讓人把果汁送過來。」
盛放小朋友翻一翻合同,看不太明白,推到一邊,轉而翻開車行的彩色宣傳冊。
剛才,他看著宣傳冊上的GG圖,瞬間就被擊中。這輛車好大,滿足家庭所需,雖然他們家的人不多,只有他、晴仔和萍姨,但是沒關係,大姐遲早會醒,四個人開大車,位置寬敞,這才實用。
放放翻開宣傳冊,雙手托腮,看得津津有味。
祝晴則仍舊盯著那張泛黃的老報紙。
從黎叔口中,她第一次聽說十七年前程家那起案子。同樣的作案手法,相似的案件特徵,之前發生過不止一起,其實當時警方已經鎖定嫌疑人的身份。在追捕行動中,那個精神病人衝出馬路被貨車撞死,隨即在他家中找到作案工具,證據鏈如此完整,這案子很快就結了。
但兇手死亡,也就意味著程家小兒子的下落徹底斷了線索。在這篇報導中,提及程家另外一個受害者,也就是兒時的程星朗。他比弟弟大兩歲,當年也不過八歲,頭部被兇手以鈍器重擊。也許那會兒,兇手誤以為他已經死亡,沒有繼續下手,才因此讓他逃過一劫。
這起案子,在那一年非常轟動。最蹊蹺的,當然是六歲幼童的離奇失蹤,據了解兇手的人所說,他的性格暴戾狂躁,但為什麼他沒有對那個孩子下手?
在案發時,兩名死者是劇烈掙扎過的,他們的求生意志非常強烈,滿地的鮮血,從主臥室到客廳,有明顯的拖拽痕跡,令人觸目驚心。血痕在通往房間的走廊突然中斷,警方猜測,應該是兩位死者死死抱著兇手的腿,求他不要傷害兄弟倆。血跡中斷處的地板上,至今還留著幾道深深的抓痕,令人揪心。
而令人想不通的是,和哥哥程星朗的房間相比,弟弟的房間實在是乾淨整潔,就像是從來沒有被闖入過,和外面的血腥與混亂相比,儼然是兩個世界。
八歲的程星朗在醫院昏迷整整三日才甦醒。
不幸的是,睜開眼睛的那一剎那,他知道自己永遠地失去了父母。但幸運的是,孩子對當時的情況並不清楚,他並沒有看見兇手殘忍行兇的整個過程。
這起轟動一時的案件,從此被塵封在警署的檔案室里。
祝晴無法想像當年程星朗是如何獨自長大,更不知道在經歷重大變故後,他是如何將黑暗的記憶深埋心底,最終成長為如今這副開朗的模樣。
案件偵破後,公眾的視線被轉移,之後並沒有媒體鎖定追蹤程家那個倖存男孩的成長軌跡,黎叔也在日復一日的工作中淡忘了這個案子。甚至幾年前,黎叔在工作中見到這位年輕有為的法醫,還是沒有反應過來,直到瞥見他工作證上的名字,才回想起十七年前的案子。
黎叔這才知道,原來程醫生從未放棄過尋找自己的弟弟。
他一直在收集重大案件的剪報,哪怕這些惡性事件與當年的案子只有些許聯繫,他都會深究到底。
祝晴合上這份報紙。
一抬眼,放放小朋友看著她的眼神,說不上是欣慰還是感慨。
總之是贊同的。
「為什麼這麼看著我?」
「晴仔終於懂得花錢啦!」
剛才拿到駕駛執照之後,盛放催著她去車行,買這款自己早就在電視上見過的越野車。
而祝晴則有另外的打算,她繞過一條巷子,去了舊貨市場,找的當然是現在她仔細收起來的老報紙。放放小朋友親眼看著報攤的攤主狠狠宰了晴仔一筆,而她只是抬了抬眉,乾脆地掏錢買了下來。
雖然晴仔花錢買的只是一份報紙而已……但至少,她想起了自己豪門小小姐的身份,花錢沒有眨眼睛。
光是這樣的進步,就值得小長輩的大力誇獎。
這會兒外甥女找到答案,大腦結束忙碌運轉,盛放便敲敲桌角。
「晴仔,你能開回家嗎?」
梁sir不常開家裡的車,是馬路殺手。他開車的時候,放放牢牢抓住車后座頂上的拉手,避免自己被甩出車窗。
而他們家晴仔——
畢竟一個鐘頭前,她才剛剛拿到駕駛執照,真的可以順利把新車開回家嗎?
祝晴:「小看我?」
話音落下,她考慮小孩的感受,安慰道:「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