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案B組警員立即跑了一趟北角的銀都戲院,調取當晚的監控錄像。
監控錄像的畫面,畫質模糊,顆粒感極其重,因有準確的時間,當錄像帶右下角的時間跳轉為八點三十一分時,所有人屏住呼吸。
而後,在八點三十二分,有人走進電話亭。
那人一身黑色風衣,全程背對鏡頭,佝著背,鴨舌帽壓低,側臉完全被陰影遮住。
「是男是女?」梁奇凱小聲問。
莫振邦突然按下暫停鍵。
黎叔抬眉,哼笑一聲:「女人。」
「怎麼看出來的?」
「身形。她走路故意收著肩膀,不自然。還有,手指修長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我是不會看走眼的。」
「女人故意扮成男人?」
「連臉都看不清,這不是大海撈針嗎?」
祝晴:「是方雅韻?」
曾詠珊忽然反應過來,怔愣道:「這個背影,的確有點像。」
……
李子瑤提過,方雅韻和她父親的關係並不像表面上那樣和諧。
中午在方頌聲家裡時,她故意攔著奶奶,不讓老人家提及家裡有兩台電話的事。此時再回想,她的表情很不自然,也許並不僅僅是擔心老人的身體。
「你是說,方雅韻曾經差點結婚?是被方頌聲拆散的?」莫振邦皺眉。
曾詠珊說:「你這樣說,好像真的很少聽見有關於方雅韻感情生活的花邊新聞啊。」
「但是,以李子瑤和方雅韻的關係,提及她,嘴裡肯定是沒好話的。」豪仔說,「不過,差點結婚被拆散……這總不會是空穴來風。」
莫振邦當了十幾年警察,路子廣。
他回辦公室幾分鐘後,再出來時,丟來一張便簽紙。
莫sir神通廣大,便簽紙上寫著一串號碼。
「曾經採訪過方雅韻的記者,是綺雲的朋友,給她打個電話,看能不能套點料出來。」
祝晴接過便簽紙:「莫sir,怎麼套?」
「這還要我教你?」莫振邦瞥她一眼。
祝晴深吸一口氣,撥通記者的電話。
本以為套料需要話術技巧,第一次嘗試只能當作累積經驗,然而誰知道,是莫sir在耍人。
莫sir早就已經和對方打好招呼。
「C的探員是嗎?」對方的語氣裡帶著笑,很好說話,「我知道,綺雲給我打過電話了。」
這位記者在方雅韻尚未成名時就採訪過她。
「和現在謹慎的樣子不同,那時候的她很坦誠,幾乎有問必答。」
「像我們這種娛樂採訪,說白了就是為了挖八卦的。誰會關心一個三流鋼琴家拿了什麼業內呢?根本沒人在意。所以,我問的基本上都是勁爆的感情問題。」
「那段感情,至少是七八年前的事了,她的初戀。故事很俗套的,對方是個窮小子,方雅韻的父親看不上他。方老師私底下找那個男生談了幾次,勸他離開女兒。」
「鋼琴家嘛,很傲氣的,既然對方決心離開她,她肯定不會挽留。後來,那男人很快就和別人訂婚了。而方雅韻……就再也沒有拍過拖。」
「其實追求她的人不少,同行的鋼琴家、投行的精英……但她連看都不看一眼。方雅韻是徹底死心了,反倒是她父親,後來開始著急起來。」
「聽說那個男人,後來混得風生水起,如果不是方老師硬要棒打鴛鴦,估計他們——」
這位記者非常健談,還提到當年的採訪是用錄音筆記錄的。
「不過拷貝不知道塞哪裡去了,得找找。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帶給你。」
「明天方便嗎?」祝晴問。
記者笑了:「Madam,這麼急?」
記者將見面時間敲定為明天下班後,地點是銅鑼灣一間x西餐廳。
掛斷電話之前,她半開玩笑道:「Madam,我現在從娛樂組轉到社會新聞組,以後有獨家消息,記得關照啊。」
……
過了晚上七點,晴仔還沒有回家,小舅舅就知道,她又留在警署加班了。
自從萍姨來了,孩子越來越沒交代,不回家居然也不打聲電話報備。
放放小朋友多給外甥女三十分鐘機會。
三十分鐘後,她還是沒回來,他便坐在玄關的小板凳上,給自己穿鞋子。
「陳皮老鴨湯,加了新會陳皮、紅棗和淮山,溫潤滋補的。」
「香煎鯪魚、豉椒炒蜆,還有蒸肉餅。」
「剛熱好,少爺仔,我們走吧!」
盛放陷入沉思。
萍姨怎麼知道他要去警署?居然被看穿了。
三歲崽崽也需要面子。
放放小臉一垮,別過身子,小小聲道:「不用熱,警署有微波爐。」
「原來是這樣啊!」萍姨立馬會意,很給面子地附和,「少爺仔對警署的設備真是了如指掌!」
一老一小出了門。
萍姨手中提著一個保溫壺和一個保溫飯盒。
他們踱步到了油麻地警署,盛放就好像回家,一路往C房走,根本就沒有人攔著。
遠遠地,他已經聽見晴仔同事們的聲音。
而祝晴的同事們,也聞到飯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