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泌见此一幕,回想起了两日前听说的事。
他一进城就意识到城中“搜捕叛逆”一事蹊跷,叛军既未攻到陇右,平凉如何有叛逆?遂抢先一步找到了高参,得知长安城中的圣人是真的,忠王才是叛逆。
“圣人若是假的,岂会下旨封忠王为朔方节度使?圣旨便在广平王手中,他却将其藏匿,其心可诛!”
高参的一番话,李泌没有表态是信还是不信。
自从他辞官以后,已成了化外山人,不再管朝争。他不在乎诸王当中谁忠孝、谁谋逆,此番出山,只求平定祸乱。
“我带了一箱书,你藏进去。”
“然后呢?”
“我与广平王对谈,你大可在箱子里听着。待我出城那日,设法放你离开,你自回长安,告诉薛白……守住,等着。”
***
长安。
崔乾佑被摆了一道之后,火冒三丈,攻势愈发凶猛了起来。
面对如此攻势,长安城中每日都有人心生摇摆。
如此,薛白则不得不透露出他的计划,以求安定人心。
“此事是机密,你必须保密。”
第一个听的人是元载,忙不迭地点了点头,道:“北平王不信旁人,还能不信我吗?我的嘴是最严的。”
“你的立场也是最不定的。”
“北平王误会了,我只是从不参与党争,一心做实事罢了。”元载正色,起誓道:“但从今日起,我为北平王马首是瞻。”
“好,闲话少叙。”薛白指点着地图,道:“你莫看叛军数万人攻城,声势浩大,它最大的弱点在何处?在战线拉得太长,对付这战线,该如何?”
“切。”元载道,“截断其战线?”
“不错,我们的计划,以封常清率安西军入关中;再使李光弼取临晋,逼潼关;最关键是,命郭子仪出井径,直逼范阳,如何?”
元载道:“若如此,长安之围自是可解,但忠王不是已经称帝,如何会?”
“假的。”
“假的?”元载一愣。
薛白道:“你以为我到陈仓是去做什么?”
元载张了张嘴,道:“忠王莫非是?”
“嘘。”薛白道,“此事我只告诉你一人,我与李亨已商定,齐力破贼,再谈其它。大军业已在路上,如今不过是放出假消息,使叛军掉以轻心。”
“……”
一番话听罢,元载心中大定,道:“北平王放心,此事我必守口如瓶。”
“去吧。”
待元载走后,薛白又让人招过下一位,这次来的是工部尚书徐安贞。
说过了破敌的计划,面对徐安贞的疑惑,薛白再次道:“徐尚书,此事我只告诉你一人。”
“北平王放心,此事绝不传入第三人之耳……”
第474章 骗子
汉中。
梁州城北关大街支着一家面摊,摊边的两块大石头夹着一根竹竿,竿上旗幡在风中招摇。
一个中年男子牵着两匹骏马走过,抬头看着旗幡,喃喃念道:“天汉汤饼,嗬,好大的口气。”
“客官,小人这是‘大汉汤饼’,幡上裂了,拿葛布补的,多了一横。小人家的汤饼,大汉来吃也管饱。”
中年男子眯起眼再一看,道:“来份汤饼。”
他在摊子上坐了,四下一看,道:“关中战乱连天,我看汉中似无太多影响?”
“哪能没影响?这汤饼,每碗就涨了两文。”
中年男子不以为意,体会不到这吃食上涨的区区两文钱于普通百姓意味着什么。目光落在对桌的年轻人身上,仔细打量了几眼,开口打了招呼。
“卢杞,范阳卢氏,家父留台御吏中丞,讳奕。小兄弟,我看你该是朝廷驿使?”
“原来是卢中丞的郎君,失敬,卢中丞死节不降,小人万分敬佩。”
卢杞目露悲痛,见对方不否认驿使的身份,再次招过摊主,把对方的账也会了,问道:“我看你的马上有烙印,石门驿,从北边来的,不知关中有何新的消息?唉,社稷危急,使人忧虑啊。”
“放心,天子守京,局势还稳妥。”
那驿使口风很紧,说话时目光依旧盯着长街那头的衙署处。
署前有一片高台名为“汉台”,乃是刘邦当汉中王时的王府地基。
卢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道:“我听说如今暂驻梁州官位最高者乃剑南节度副使崔圆,你的驿信不是递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