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安道:「現案和積案不太一樣,現案的偵辦過程中,是收集一切能收集到的案件相關線索,從中抽絲剝繭,多方驗證排除,不怕線索多,就怕沒有線索,而積案是所有能用過的偵查手段和方法都用過了,走到了盡頭無路可走,才變成了積案,而且積案不是一次偵破不了就放下不管了,省廳市局幾乎每年都會組織積案清查專項活動,只要是涉及到命案一直未能偵破的,一定會被反覆提起,屆時全市乃至全省的專家都會齊聚一堂,對每個積案討論試圖找出一個新方向,要是國內有什麼新型的刑偵技術出現,也會立即運用到積案上。」
季安說的仔細,關夏和龐樂也聽的認真,但越聽越茫然,「既然對積案這麼重視,那不是更應該因為新方向的出現而立即重啟嗎?」
季安道:「如果是新的實質性的證據出現,那自然會立即重啟,可問題在於這個新方向是關夏提供的證詞,要知道人類的記憶是存在一定主觀性的,還有一點就是,重新偵查和積案重啟是兩碼事,重新偵查是一兩個人對新出現的線索進行驗證,而重啟積案就意味著會動用一切能動用的力量,直到查無可查或者把案子偵破為止。」
這下關夏和龐樂都聽懂了,「那這麼說來,我們現在做的事……不算多此一舉?」
季安說:「事實上,我和陸聽楓從警隊離開後,做的也是這些事。」
提起陸聽楓,關夏就想到了龐樂當初找人調查的關於陸聽楓退出警隊的原因,季安既然跟陸聽楓做同樣的事,說明也是差不多的原因離職的,就是不知道她追查的是什麼案子。
關夏只在腦子裡轉了個念頭,並沒有問出口,她非常贊同季安的那句話,只要她們相處的久了,早晚有一天季安會自己說的,最重要的一點是即使說了她現在也未必幫的上忙,當務之急還是跟著季安積累經驗。
關夏很快將自己的注意力又拉回到了現在這個案子上。
「有沒有可能是買兇殺人?」關夏看著季安又問出了剛才的疑問,「我既然準確的畫出了素描,你還根據素描畫查到了身份信息,就證明我的記憶是可靠的,但現在問題是兩人並不認識,封興平又有不在場證明,我能想到的就只有這個了。」
「張偉彥買兇殺人嗎?」龐樂撓了撓下巴,「我記得剛才季姐說,張偉彥無業,是靠打零工為生的,他應該沒有那麼多錢能買兇殺人吧?」
聽到季姐這兩個字,季安看了龐樂一眼,才搖頭說:「確實不太可能,張偉彥既然跟被殺的一家四口有仇,就一定是警方的重點懷疑對象,自然是查過他的銀行流水沒問題才排除了他的嫌疑。」
龐樂表情古怪,「那總不至於是封興平買兇殺人吧?我只聽說過為了錢殺陌生人的,可從沒聽說過為了陌生人殺人而花錢的。」
關夏只稍微想了想,也覺得有些過於離譜。
季安道:「以封興平的經濟水平,確實有那個能力買兇殺人,我可以去查一查他的銀行流水看看。」
關夏緊接著又想起一件事,問季安,「對了季姐,你查張偉彥的時候,有查到我跟你說的那起案子的四名死者和張偉彥有什麼仇嗎?還有張偉彥為什麼要跳河自殺?」
季安說:「就我查到的,那四名死者其實跟張偉彥有親屬關係,四名死者里年紀最大的男性死者名叫張宏達,是張偉彥父親的弟弟,在06年也就是張偉彥17歲的時候兩人曾一同參加親戚的婚宴,在回家的路上張宏達醉酒落水,張偉彥的父親張宏學去救,但最終張宏達被救上來了,張宏學卻溺水身亡。」
龐樂有些吃驚,「這麼說來,張偉彥確實有殺人的動機,那後來呢?張宏學為了救張宏達身亡,張宏達沒有照顧張偉彥這個侄子嗎?」
就從救命之恩來說,只要是正常人都不會對這剩下的一家老小置之不理。
季安卻搖搖頭說:「就我查到的情況來看,並沒有,反而因為張宏學身亡,張宏達以張宏學的妻子是外人為由,將她趕出了兩家合夥開的修車行,導致張偉彥後來無錢上大學,不得不高中畢業就去打工養家。」
龐樂控制不住的罵了句髒話,「這人也太狼心狗肺了吧?這難怪張偉彥恨他呢,這換誰誰不恨,這相當於一生都被改變了,張偉彥要是當初能上大學,現在再怎麼樣也會比靠打零工過日子強。」
關夏追問,「06年,張偉彥17歲,那張宏學當時應該也就40幾歲,他們父母呢?難道就沒人管嗎?」
季安道:「張宏學和張宏達的母親去世的早,因為張宏達從小就嘴甜會說話,兩人的父親一直偏心小兒子。」
關夏聽懂了,「難怪張宏達這麼狼心狗肺,那他父親呢?後來過的好嗎?」
關夏的語氣滿是譏諷,季安說:「張宏學死後沒幾年,他們的父親也因病過世了。」
「呵,」龐樂冷笑一聲,「這就是因果報應,要不是自己太偏心,怎麼大兒子一走自己也沒能活幾年。」
「那後來張偉彥為什麼要自殺?」關夏問,「還是跟張宏達有關?」
關夏清晰的記得,張偉彥跳河自殺遇到封興平的日期是2020年12月19日,而張宏達一家四口被殺是2021年1月29日,前後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很難不讓人懷疑自殺的原因又是張宏達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