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到了這一步,她卻緊張得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
原先想的一大堆祝福的套詞現在全都忘光了,嗓子發緊到說不出一個字來,她甚至不敢抬頭去看師父的神情,無論是看到喜歡還是不喜,都會讓她心口產生無盡的羞意與焦慮。
她甚至不敢去想這件事,只垂下頭用餘光看著,看著師父接過匣子,素白的右手在匣子上摩娑。
過了一小會兒,師父冰涼好聽的聲音在頭頂輕輕響起:
「你想我在你面前打開它嗎?」
「我……」
在這一瞬間裡,賀梅子想了很多,最終她咬牙道:
「請師父打開吧,不論您喜不喜歡,我都想親眼看到。」
「錚」的一聲,匣子開了。
裡面正靜靜地呈放著一條髮帶,在陽光的折射下呈現出羊脂玉一般的光澤,當陽光照上去的時候,天光雲影在上流淌。
師父沉默了。
即使再想逃避,這時候也該去面對了。
賀梅子鼓起勇氣抬頭,看到師父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冰冷麵孔,只是其中似乎多了點什麼,她看不透,也不敢看透。
「……師父是不喜歡嗎?」賀梅子輕輕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聲音聽出出異樣,「不喜歡也沒關係,徒弟其實還準備了別的禮物。」
師父拿起髮帶,放於掌心,髮帶如有形的水一般貼在他的手掌,竟可以清晰地看到其下的掌紋。
他若有所思:
「是萬年冰蠶絲做的?你花了多久的時間?」
「蠶種是早就備好了的,但抽絲製成髮帶是近段時間才有的念頭,它可能除了綁頭髮之外沒什麼別的用處,和您收到的其它名貴的禮物比起來也不夠格……」
賀梅子無意識地揪著袖子,直到面前人緩聲道:
「可那些都不是我徒弟親手為我準備的,在為師眼裡,這條髮帶比那些禮物加在一起都要珍貴,只是——」
師父蹙起了好看的眉:「我有些不大明白,你選擇送我髮帶,是還在生頭繩的氣嗎?」
「當然不會!」賀梅子焦急解釋,「我只是想讓它能一直陪伴在師父身邊,師父看到它就像看到我一樣!」
「這樣麼……」
師父似乎想了想,然後自然地收攏起了隨意披散在身後的長髮。
他應是有些不大熟悉,玉白手指夾著髮帶在發間緩慢穿梭,最終,它們終於聚攏成了一個還算規矩的整體:
一個黑白相間的丸子頭。
賀梅子噗的笑出聲來。
師父看著她,有些無奈:
「我只會這個了。」
賀梅子想起自己小的時候,師父每每給她梳頭時便會在她頭頂一左一右梳兩個丸子,說是這樣喜慶。
她當年就在懷疑師父是不是只會梳這一種髮型,只是不敢詢問,如今猜測得到證實,頓時又好笑又懷念。
「師父的頭髮太多太長了,不適合全盤上去,可以放下來一些……」她居然大著膽子指導起師父該如何調整自己的髮型。
師父從善從流,按照她的指揮重新梳好了頭髮。
「這樣行嗎?」
他在很認真地徵詢著她的建議。
一縷黑白相間的髮絲經風吹起,柔柔地貼向了賀梅子的臉側,帶著輕微的刺癢感。
看呆了的賀梅子這才發現自己和師父之間的距離竟然近到了這種度,她心如擂鼓,倏然向後退了一步,低頭快速道:
「師父弟子突然想起來自己還有要事要處理就不打擾您的清修了您可以回去和閣主繼續喝酒談心或者做點別的什麼只要您開心,哈哈哈弟子先告退了……」
等到賀梅子離開後,師寐拈起那縷頭髮放到鼻間輕嗅:
「有味道嗎?」
他十分困惑。
*
【劍道未來第二人:啊啊啊啊啊啊啊——】
【黑白:這麼高興?】
【黑白:今天發生了什麼?】
【劍道未來第二人:我今天把禮物送出去了!!!師父當場就用了,還說會一直留在身邊!!啊啊啊啊啊啊我有點想出去揮劍三萬次冷靜下!】
【黑白:……天已經黑了,倒也不必這個時候勤奮。】
【劍道未來第二人:你說得是,而且我剛剛已經揮劍兩萬下了,可以明天繼續。】
【黑白:……】
賀梅子在蒲團上盤起雙膝,甩了甩有些脹痛的右臂,繼續激動地分享著自己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