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就是蘇棠恍惚的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當初做牛做馬時,耳邊傳來一道淡聲。
第61章 三分
「吃點兒東西。」
跳動的燭火下,小夫君清秀俊美的面龐突然的讓蘇棠眼前乍然一亮。
心底隱隱冒出來的煩躁瞬時的消散一空。
「什麼時辰了?」
「可妨礙了夫君學習?」蘇棠問。
陸靜淵看看她所在的堂屋,又看看他們的屋子。
蘇棠恍悟,眨了下眼睛:「夫君要(一起)歇息?」
陸靜淵額角微跳,轉身就走。
蘇棠抿著唇笑了笑,拿起一塊兒點心繼續看閱。
只是看了沒幾眼,身邊又多了一道人影。
蘇棠抬眸,笑盈盈:「夫君要陪我?」
陸靜淵默而不語,坐下。
蘇棠笑了笑,把桌上的點心碟子往陸靜淵身前推了推,一邊吃一邊繼續看。
跳動的燭光下,羅袖滑落,露出一截玉腕。燈暈在她眉間鬢角鍍了層毛茸茸的金邊,鴉羽般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兩彎淺影,隨著燭火輕顫,如蝶翅掠過新荷。
唇上一點硃砂色,被燈色染得愈發嬌艷,似是雪地里落了一瓣海棠。
只是低眉瞧著,偶爾眸中流轉的波光竟比那跳動的燭焰還要亮上三分,生生的竟將這滿屋子的素色拔高了十分。
陸靜淵知道他這小騙子媳婦漂亮,只是不知她這般認真凝神的時候竟如此妍麗。
蘇棠偏眸,四目相對。
「夫君……」
蘇棠柔柔的聲音剛起,陸靜淵垂首,目光落到蘇棠跟前所寫。
蘇棠:「……」
「我能看嗎?」陸靜淵問。
「當然可以。」蘇棠推過去。
陸靜淵拿著,一頁一頁的看過。
原本蘇棠還以為小夫君是做做樣子,結果等蘇棠看完了自己手頭上的,小夫君還在看。
蘇棠:這比她好看?
*******
翌日。
日頭明亮。
書堂院,方夫子的屋內。
陸靜淵扶案而書。
一旁方夫子看著陸靜淵寫的,微微擰眉:「你這個條條框框的,學的你家娘子的?」
「是。」陸靜淵沉吟:「昨夜學生仔細看過,發現如此行事,事半功倍。」
方夫子頷首:「不錯,這和文帝後傳下來的治政之法頗有異曲同工之妙。」
「文帝後?」陸靜淵道。
方夫子道:「你可知政務之事,如民生,軍務,吏治等等千頭萬緒,雖各有六部,可仍少不得多有掣肘,怠政務而行惰。故而文帝後就定下了此政,各部主官年初以五十條例為限,拿到大朝會上論證,六部同坐,以快慢大小為順,長則五年之內必要見果。」
「史書上言,這大朝會一開就是七五日之久,每逢此時,眾主官無不是苦不堪言,可文帝後在位時,大乾日新月異,年年昌隆,如今百年已過,朝中仍有大朝會,雖也是七五日之久,但各部也不過二十例條。」
陸靜淵明白。
如今和當年文帝後時早已不能同日而語。
不然父親也不會……
陸靜淵眼眶微紅。
方夫子見狀,話鋒一轉:「那小娘子之法,就是如此,環環相扣,層層不斷,雖看似天馬行空,但最後合到一處,就是渾然天成。」
「歷來棋藝心術高明者也能做到如此,可總歸寥寥,可有了這個法子,就都是佼佼之輩。」
「夫子。」陸靜淵道,「這是太傅家中所傳?」
方夫子沉吟:「不像,沒聽過,至少我在京都從不曾聽聞太傅家裡有如此做事之法。或許是學自其父。」
陸靜淵問:「南武城知州,蘇苕軼?」
方夫子頷首:「我見過她父親,讀書之多不遜於我,太傅原本想要自己的兒子留在京都,最多了一任地方官,就回去直上六部要員之位,可他偏就留在地方不回,說服不了太傅就直接上摺子稟奏陛下,太傅因此很是惱怒,揚言索性就不要回京了,我辭官時,蘇苕軼就已經是知州了,據說頗有政績。」
方夫子辭官六年,也就是說這些年都沒有升遷。
陸靜淵心頭一動:「夫子以為朝中誰和太傅政見不合?」
方夫子問:「你是說鳩占鵲巢,是因如此?」
「或許。」陸靜淵道。
方夫子瞥他:「令尊就是其中之一。」
陸靜淵瞳孔微縮。
*******
車馬緩緩行駛在往安城縣的路上。
十個漢子有的推著小車,有的背著包袱跟在後面,都是笑逐顏開興高采烈,前面一輛青布的小驢車搖晃著前行。
李清田落下車簾,道:「早先在鎮子裡,那位趙大官人都知道連同黃家一起護著小娘子,這回咱們往縣裡去,倒是一個人影也沒有。」
蘇棠看向李清田:「就要煩勞李姐姐了。」
李清田亮出手中的兩把菜刀,眼中興奮不已:「奴早就等著了。」
蘇棠微笑淡然,仿佛不管一會兒發生什麼她都早就心中有數。
可心裡頭早就慌得一批。
從平安鎮往安城縣的路上經過兩座小山,小山不大,但山周上下都種著樹木,第一次進縣城的時候,李清田就說若是林子裡藏著什麼人可是一時半會兒找不到。
畢竟原身經歷過生死,她當時就多看了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