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白茫茫,寒風凜冽,遠處的建築物像是披上一層輕紗,霧蒙蒙的,讓人看不真切。
溫念枔坐在窗邊,將大提琴放在面前,右手拿起琴弓。
修長的指節扣在琴弦上,房間裡緩緩流淌出低沉優雅的琴音。
曲子奏至一半,天空中遽然飄落起白色的雪花。
從一開始細細密密變成紛紛揚揚,雪越下越大,很快就將目之所及的景物都掩蓋成白皚皚的一片。
這是今年的初雪。
溫念枔打開了窗,伸出手,任由雪花飄至掌心裡,慢慢融化。
她驀然想起。
小時候某一初雪,好不容易碰上季曄回家,他還難得地有空。
季曄便教他們兄妹念了兩首關於下雪的詩詞。
一首是李白的《清平樂·畫堂晨起》,「應是天仙狂醉,亂把白雲揉碎。」;
而另一首是白居易的《問劉十九》,那句詩是,「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兩首她都花了很長的時間才背下來,季明澤則是只聽一遍就能倒背如流。
溫之雲坐在一旁,笑得合不攏嘴,不停夸季明澤聰明。
季曄見她那樣傷心,便鼓勵她沒有關係,她年紀還小,而且每個人的學習能力本就不同。
溫念枔那會很在意這些,後來慢慢長大,便開始學著去釋懷很多東西,比如對於季明澤的優秀,對於溫之雲的偏心……
後來,她花了三天時間,完整背下了這兩首詩,但季曄已經在地球的另一邊,她再也沒有機會當面背給父親聽。
那時候,她只是為了背誦下來而苦讀,詩句里的意思,她過了很久才明白。
……
溫念枔站在陽台上,獨自賞了一會雪。
她忽然想到,江槐現在還在上海,要後天才回北京,應該看不到下雪吧。
她拿出手機,對著天空和景物拍了幾張,打開微信發給他。
【不喝溫開水】: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電話不到半分鐘便響起。
她立即按下接聽鍵。
江槐的聲音似染了風霜。
他說:「好。」
溫念枔走回客廳,盤腿坐在沙發上。
對著手機,她低低笑了聲,「好什麼?我們隔著一千多公里,你晚上有時間我們可以視頻,這樣也算見面。」
聽筒里傳來他的笑意,「不用視頻,你倒數十個數。」
溫念枔微怔了下,心裡那個可能性還沒問出口,那邊已經開始數數。
「十、九、八、七、六、五……」
溫念枔鞋都來不及穿好,狂奔跑到門口。
電梯上紅字果然開始變化。
她抓著心口處的衣服,深咽下全身心的緊張。
耳畔邊繼續傳來聲音——
「三。」
「二。」
「一。」
「叮咚。」
電梯門打開。
江槐穿著深色風衣,身形一如既往地修長挺拔,他頭上戴了一頂黑色的針織帽,臉上的口罩也沒來得及摘下。
看起來,他剛下了飛機就立刻趕過來。
而最重要的是,他懷裡還抱著一束紅色的玫瑰。
江槐摘下口罩,而後揚起手,唇角漾出溫柔笑意,「下雪了女朋友,所以,我來陪你喝酒。」
第57章 第五十七粒星
落地窗外雪花簌簌而落, 飄滿整座城市。
江槐站在玄關處,望著她的目光專注,又帶些炙熱。
見她走過來,他慢慢張開了雙臂。
溫念枔一步步朝他邁近, 伸手抱住了他。
江槐來得急, 幾朵潔白的雪花還嵌落在風衣里。
她指尖觸及到的瞬間, 即悄然融化。
這個還帶著深冬寒氣的擁抱, 此刻卻讓她感到無比舒適。
有什麼比正在想念一個人, 他就立刻出現在眼前更令人覺得心安呢?
玫瑰的清香瀰漫到鼻尖, 溫念枔貪戀地閉上眼, 腦袋在他懷裡蹭了蹭, 「你不是說要後天才回來嗎?」
江槐抱緊她,語調低沉而緩慢, 「工作提前完成,沒什麼事就先回來了。」
溫念枔抬頭看著他, 「怎麼沒有提前告訴我?我東西還沒準備完。」
「給你一個驚喜。」
他垂眸, 輕吻她額頭,「對了, 你要準備什麼?」
溫念枔忽然發現, 她越來越習慣他們之間那些親密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