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輩子,皇上寵愛的卻變成了香君,變成了上輩子被他厭棄的那個母親。
命運似乎在跟元澤開玩笑。
這輩子他看似得償所願,卻又失去了一切。
雖然皇上沒有立太子,卻還是讓貴妃的孩子元朗入主了東宮,而他作為皇后的嫡子,卻不受皇帝的喜愛,無論他多麼拔尖冒頭,都得不到父皇的一句誇獎。
皇上要選一個皇子給元朗打擂台,就像上輩子,皇上選元朗給他打擂台一樣。
可這輩子,他就連這個資格都沒有,皇上竟然選了還在襁褓之中的元祚。
眼看,這輩子,他離權力的中心越來越遠。
元澤怎麼會甘心?
難道老天爺讓他記起上輩子的事情,就是為了讓他眼睜睜地再一次看到元朗登上帝王的寶座麼?
所以,這一次哪怕又是身首異處,他也還是要賭一賭。
既然上不了這張桌子,倒不如把桌子都掀了。
……
香君看著元澤離開的背影,好一會兒才回神。
她想,元澤興許真是她的那個兒子。
元澤和元朗兩人,仿佛各自是繼承了香君兩面中的一面,一個繼承了香君所有的野心和欲望,一個繼承了香君所有的人性和善意。
如今看到元澤這副模樣,香君也有些後怕。
這輩子,她也有過許多次選擇,可以扔掉她的人性,扔掉她的善良,只選擇她的野心、她的欲望。
若是那時候,她做了那樣的選擇,是不是就會變成元澤的模樣?
成為一個永遠都不知道滿足的怪物。
被野心和欲望遮住了眼睛,看不到權力之外的任何美好,只能看到自己想看到的。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輸在了哪裡,只會一味地怪罪別人。
最終,也被自己的野心和欲望吞噬,成為一個跳樑小丑。
人就是在一次次的選擇里,在一次次的一念之間裡,塑造著自己。
香君慶幸,她沒有做錯選擇。
她也知道,從今往後,她還會面對數不清的選擇。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不到人生最後的一刻,誰都無法保證,自己能不變了模樣。
她也只能繼續虔誠地,謹慎地,對命運飽含敬意地過完這一生。
「娘娘……」
夢梅提醒,香君才如夢初醒般的回神。
香君起身,走到了屏風後。
薛嬌嬌一動不動坐在那裡。
她眼裡的迷茫,似乎比悲傷更多。
柳太醫施針之後,薛嬌嬌已經能簡單的說幾句話了。
「妹妹,為何……」
話沒有說完,薛嬌嬌便落下兩行淚來。
「不是你的錯。」香君握著薛嬌嬌的手,「讓姐姐聽這些,並不是要誅姐姐的心,妹妹只是想讓姐姐知道,你不值得為他傷心。」
薛嬌嬌撲倒香君懷裡,悲愴地哭出聲來。
因為怕被人聽見,香君趕緊讓人扶著薛嬌嬌去了密室里。
好一會兒薛嬌嬌才從悲傷的情緒里出來。
薛嬌嬌深吸一口氣,臉上有一種大徹大悟的平靜,她其實在元澤給她下毒的時候,就對元澤死心了,今日不過是將之前的痛發泄出來罷了。
「妹妹,」薛嬌嬌看向香君,「你打算如何對元澤?」
「元澤是你的兒子,我聽姐姐的。」
薛嬌嬌搖搖頭,「可能我本就不適合母親,這輩子,我的孩子,都與我無緣,死的死,病的病,唯一活著的也不願意認我,既然如此,我便只當沒有這個兒子,生他一場,我也不欠他的了。妹妹要如何,便如何,不用再顧及我。」
香君握住薛嬌嬌的手。「既然姐姐已經想通,就要早些為之後的事情打算。元澤如今這樣子……只怕若姐姐不早日離宮,大將軍王也會被元澤利用,成了元澤的刀子,到時候只怕局面就無法挽回了。」
薛嬌嬌的臉色嚴肅起來,對香君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