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青宛躲在帘子後頭看到了他背上的血,嚇得直哭,最後衝出來擋在他面前,求魏翦不要再打了,那次也是因為她的求情,魏翦才放過他。
她那麼嬌嬌弱弱的一個小娘
子,他不想再讓她看見血腥。
魏璋特意避著青宛,一連兩日皆待在書房裡,一邊養傷一邊辦公務,趙嬤嬤心疼魏璋,期間有好幾次有意無意在青宛面前提起他後背的傷,希望她主動去書房看他。然而青宛就當作沒聽見一般,只自顧自的在房裡看書寫字,著實讓趙嬤嬤好一陣氣惱。
「大爺在祠堂跪了一夜,還被夫人鞭打得滿背是血,裡頭這位倒好,還有閒心在這寫字,枉費大爺這般掏心掏肺的對她,她可真夠冷心冷情的。」
銀翹聽她一頓抱怨,只無奈勸道:「嬤嬤莫惱,姑娘眼下正和大爺慪氣呢,不肯去瞧也是人之常情,您老體諒體諒。」
趙嬤嬤嘆氣道:「我也不是故意要針對她,只是大爺是我從小看大的,我見他為了二姑娘什麼都不管不顧的,偏生人家還不領情,難免替他鳴不平罷了。」
她瞥了眼立在一旁默不作聲的落蘇,說道:「你是二姑娘的貼身丫鬟,與她自小一同長大,關係最為親近,平日合該多勸著她些才是……」
落蘇望了裡屋方向一眼,也不去駁她,只安靜應了聲「是」。
屋內,青宛正提筆寫字,打發時間。寫著寫著,忽而思緒飄遠,一滴墨水滴落在宣紙上,暈染了開來也沒發覺。
這時落蘇端著一碗人參雞湯進來,放在桌上。
「姑娘,您先歇會兒罷。」
青宛回神,擱了筆,過去桌邊坐下,卻是喝了幾口便放下了瓷勺。
落蘇擔憂道:「姑娘,您看您最近都瘦成什麼樣了,多少再進些才是。」
青宛神色懨懨,「喝不下,不喝了。」
落蘇暗嘆一聲,瞥了眼外間無人,有些猶豫道:「姑娘…您如今仍有出逃的念頭嗎?」
青宛微微一怔,默了默,抬頭道:「不瞞你,我做夢都想從這牢籠里逃出去。只是……」
她緊蹙眉頭:「要逃離他的掌控,談何容易。」
落蘇道:「姑娘既想逃離這,何不換種思路?」
青宛抬眸,示意她繼續講。
落蘇便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姑娘性子倔,說什麼也不肯屈服於大爺,每日與他慪氣,既傷身子也無法脫困。而大爺呢,見您如此抗拒與他的關係,也只會派人將您看得更緊,以防止您再次出逃。奴婢轉念一想,姑娘何不試著先接納大爺,等日後大爺放鬆警惕了,再尋合適的時機出去。」
又道:「大爺如此喜愛您,為了您甚至不惜對抗老太太她們,您平日若肯給他露個笑臉兒,待他溫柔上心些,他心裡定然高興,往後您要提些什麼要求,比如出府逛逛什麼的……想來要他應下也不是什麼難事。」
青宛蹙眉道:「我接受不了,他一碰我我就覺得噁心,要讓我對他溫言軟語,心甘情願在他身下承歡,我做不到……」
落蘇跪在青宛膝前,苦口婆心勸道:「我知姑娘心裡苦,與自己兄長在一塊兒,不知要承受多少壓力和煎熬!可奴婢更不想看著姑娘一輩子都這樣鬱鬱寡歡。奴婢怕...奴婢怕姑娘日子久了心裡會想不開...便想著,姑娘與其這般痛苦活著,何不嘗試著先接受,靜待時機,再逃出去,奴婢也會盡全力幫您的。」
青宛紅了眼眶,低頭拉她的手:「你容我想想。」
眼下她心裡對魏璋既厭惡又憎恨,只要看到他,心裡便會不自覺湧起驚濤駭浪般的罪惡感來。
每當他碰自己時,她都會覺得恐懼,覺得害怕,覺得自己遍身都是罪惡。
這樣的情況下,要她突然轉變,即便只是逢場作戲,她也需要做很大的心理建設。
且他如今還在家中眾人面前徹底挑明了他們的私情,想到日後若要在老太太魏夫人魏持盈等人的眼皮子底下表現得與他「情投意合」,她心裡更是煎熬。
日影西斜,夜幕降臨。
青宛在窗下枯坐了一下午後,終是下定了決心。
晚飯畢,落蘇遞上香茶,青宛接過,銀翹捧過茶盂來,供以漱口。
擦完手,她忽而開口:「待會兒將我的衣裳拿來,去一趟書房。」
銀翹聞言一喜,忙接話道:「奴婢馬上就去。」說罷,一溜煙跑去了。
這兩日趙嬤嬤來了好幾趟,都是明里暗裡催她勸青宛去看看大爺,她倒是勸了幾回,奈何青宛就是不願,現下也不知怎的突然想通了,便急急忙忙拿了衣裳來與她穿上。
然而,等快至書房時,青宛卻突然停住腳步,又不想進去了。
銀翹推了推落蘇。
落蘇便湊近問她:「姑娘,怎麼了?」
青宛垂目,羽睫輕顫一下,「我…我不想進去了。」
上一次進書房時,她被他抱在書案上使了強硬手段,走到這,那段不好的記憶便不自覺的在腦海里湧現出來。
青宛蹙著眉,內心的抗拒感,讓她再邁不了一步。
落蘇見狀,也猜測到了,畢竟上次她就守在書房門外,書房裡的動靜她聽得一清二楚。
她還記得那日二姑娘從書房裡出來時,頭上髮髻鬆散,身上衣裙起皺,兩條腿走路都在打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