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距離觀察這株古木,就會發現它身上流淌的金芒似不斷明滅的道紋,若是凝聚神識想認真辨認,就會立時頭暈目眩,噁心欲吐。
「靈素,你又逞強了。」
溫和的聲音,就是在姜藏煙偷看時,自樹幹上方傳來。
同一時間,一股充滿著生機的力量注入她的身軀,幫她撫平了這股不適。
「木正大人。」
姜藏煙身邊的少女立即抬手行禮。
木正?
姜藏煙總覺著這稱呼在哪裡見過,但當下來不及細想,也隨著匆匆行了個禮。
「來吧,讓我看看你們這幾日的修習成果。」
這位木正大人的聲音,如同令嫩芽破土,花蕊盛放的春風般和煦。
但姜藏煙卻一陣緊張。
壞了,到底她修習了什麼?
「靈素,你先來。」
偏偏,這木正不知是否看出她的窘迫,指名道姓道。
「是。」
然後,姜藏煙聽見自己道。
怎麼回事?身體不受控制了?
姜藏煙驚愕發現,此時此刻,自己就猶如一個旁觀者,看著自己行雲流水般使出她見都沒見過的靈決,與那位溫和的木正進行了一場短暫卻暢快淋漓的交手。
「不錯。」
片刻後,綠芒隱沒,靈決潰散,這位木正誇讚了一句。
直到此刻,姜藏煙才重新奪回身體的控制權,一邊偷偷探查自身狀況,一邊悄悄觀察四周。
除了和她同來,被稱為青降的少女外,這裡已先到了三人,只是,均表情疏離,看似關係不佳。
而這位木正在耐心地依次考校後,有些欣慰地點了點頭,「我不在的這些時日,你們都沒有荒廢修煉,這很好,這讓我愈發期待你們在春祭大典上的表現了。」
春祭大典?這又是什麼?
姜藏煙恍惚覺著自己好似一個面臨考核,卻因常年逃課,什麼都不知道的絕望學渣弟子。
而此時,她並不知曉,李星懸比她更要絕望。
被這參天神木震撼的短暫時間,已足夠屋裡的老頭憤怒地追了出來,揪著他的耳朵怒吼,「你真是膽子越來越大了,居然敢逃!不把藥方默一百遍,別想再出門!」
「巫咸大人,您消消氣,消消氣。」
屋外那些本在晾曬草藥,或聚眾聊天的人,都被老者這一嗓子吼了過來,紛紛勸道。
但顯然,老人家和劍修一樣身有反骨,反倒愈發憤怒,「誰說都不管使!」
李星懸其實從被抓住的那瞬就條件反射準備掙脫,然後,他發現自己凝不出絲毫劍氣了。等情急之下召喚太初劍,才意識到太初劍也不見了。
不對,太初劍好像不是完全不見。
他怎麼覺著太初劍在古木的方向?
不行,他不能被這老頭帶走。
「等下,你誰啊?」
李星懸脫口而出。
話音剛落,他的視野驟然一暈,發現自己回到了那個攤著藥方的桌前。
熟悉的老頭,熟悉的圖騰,熟悉的那一句怒吼,「…你怎麼還好意思睡著的!」
不對勁!
李星懸意識到,時間回溯了!
短暫的沉思後,他還是選擇毫不猶豫沖向門口。
這一次,他沒有被古木震撼,一邊快速地朝古木的方向沖,一邊憑藉太初劍那一絲微弱的氣息,試圖將它召來。
但,他失敗了。
怎麼會?
少年微微愕然。
他怎麼感覺太初劍好似被困在了什麼爐子裡,周圍怪熱的。
也就是這麼一個走神的功夫,他腳下重重一絆。
「嘶!」
李星懸絕望發現,這具身體虛弱而不協調,哪怕他很努力地在控制了,卻還是「噗通」倒了下去,然後眼睜睜看著那老頭暴怒地將他拎了起來。
這一次,他沒再說話反駁,自閉地從老頭噼里啪啦的敘述中,大致搞清楚自己好像是他的孫子。
他這輩子頭一次給人當孫子,還怪不習慣的。
經過這一番折騰,天色已漸亮,遠處那株神異巨木的光芒,在煦陽的金芒下,收斂了幾分。
不過,這太陽怎麼好像是從巨木頂部跳出來的?
這到底是什麼破地方啊!
李星懸被倒拎著,一路穿過一棟棟造型陌生又新奇的圓頂草屋,從路邊的積水中,恍惚地看到了自己陌生的臉。
他已確定,這是一個幻境,卻又感覺這個幻境怪怪的。
不管怎麼說,這肯定是一個針對劍修的幻境。
因為,在被老頭訓了半個時辰後,被逼著坐在藥方前的少年絕望發現,自己現在不僅身體虛弱絲毫不劍修,還是一個,一個字都不認識的文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