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參加這一項。」
姜藏煙聽見自己這樣說。
深色的水浪,如長刀,自渡舟後方浩浩蕩蕩攔腰劈來,卻在抵達船體時,被陣法分為兩截。緊接著,又分為四股,每一股的浪頂,都立著一名修士。
李星懸的白髮,在黑色風浪中,如劍光般顯眼,而少年腳下的水浪,也亦如吞吐的劍芒,犀利迅捷地朝著前方水域掃去。
姜藏煙忍不住站起來,剛要看得更仔細些,面前的桌上卻多出了兩碗紫米獸乳羹。
「這是給參賽者和同伴額外準備的禮物。」
送來靈羹的奚家船工笑容可掬。
「放這吧。」
姜藏煙隨口道。
這麼一眨眼的功夫,渡舟外已風浪滔天,極為艱難才能捕捉到水浪頂端的身影。
她還沒看仔細,就聽這修士用背台詞一樣的語氣笑著補充,「這個,要趁熱喝。」
姜藏煙自是知曉需趁熱喝。
這種紫色靈米混合花蜜捏成的丸子與獸乳燉煮,曾是她幼時的最愛。
猶豫了一下,她決定還是不要拂對方的好意。
「奇怪。」
一勺入口,少女微怔。
這碗紫米獸乳羹,特別像小時候二師兄為她燉煮的。
可是以她二師兄看師門外任何人都像看垃圾的性格,按理說是絕不可能跑渡舟上當靈廚的。
「這個……」
姜藏煙剛想問問製作這碗甜湯的靈廚來歷,卻見李星懸一陣風地卷了進來。
「我贏了!是第一!」
少年的發梢還掛著水珠,眉眼間全是驕傲,更是把順路領的甜梨糕送出了好似在拍賣會搶下了白玉參一樣的氣勢。
「嘗嘗這個。」
少女也被他的意氣風髮帶著彎了彎眼,把沒動的那碗紫米獸乳羹朝著他推了推。
「還怪好喝的。」
李星懸先是嘗了一口,緊接著乾脆端起碗一口氣噸完。
可剛放下碗,他就覺著身體好像不太對!
「你怎麼了?」
見少年忽然表情扭曲地站了起來,姜藏煙下意識摁上他手腕上的靈脈。
「癢!全身都癢!」
少年恨不得脫光衣服再往水裡跳一跳。
「沒中毒呀。」
姜藏煙眉頭微蹙,忽然意識到什麼,「你是不是不能喝靈獸乳?」
這病症在凡人中比較多見,一般症狀其實為腹瀉。但靈獸乳和普通獸乳不太一樣,也許會出現什麼變異的敏症?
大意了!
剛借用完廚房出來的蘇合木遠遠看著兩人動靜,深深覺著這白毛大概是克他。
雖然他確實很想給這纏著小師妹的白毛下點毒,但知曉八成可能被小師妹察覺。所以,他沒下毒,但在給那白毛的紫米靈獸乳
中加了點料。
沒毒性,不致命,甚至沒後遺症,只是和靈獸乳混合,可以讓人睡上一整天,扶桑郡的修士們被自家精力旺盛的崽子吵得忍不了時,就愛這麼幹。
可這白毛沒睡!
他不僅沒睡,好像還因為不能喝靈獸乳,將藥性通過敏症給排出來了!出什麼敏症不好,還非得是起包,他是不是故意的!
眼睜睜看著師妹將浴桶拖進艙房,蘇合木好懸沒暈過去。
李星懸也覺著,自己又有些暈了。
倒不是因為一船艙的人。
此時,兩人其實在戌乙字艙房。
蕭長老尚未喪心病狂到只訂了一間艙房,只是為了做功課方便才聚在一起。現下,這間空著的艙房就正好可以用上了。
「你,不出去嗎?」
對被揪著腰帶掄進藥浴桶很有陰影的少年捏著自己的褲腰帶掙扎許久,才顫巍巍問出這句話。
「不。」
姜藏煙淡定道,「我今天需為你施針。」
「所以,你得脫光。」
李星懸還未從要被施針的暴擊中緩過來,就被後一句話給震得一頭栽進了藥浴桶。
看來,他的敏症真的好嚴重哦。
姜藏煙嘆著氣把人提溜坐直。
作為一名看肉身如看枯骨的醫修,姜藏煙本覺著自己早就心如止水,但目光從少年後背一道有些駭人的長傷疤上掠過,一瞬間還是泛起不知如何描述的情緒。
其實也不是沒見過這傢伙不穿衣服就鍛鍊,但那時她滿心怒火,壓根沒注意背部這個靠近腰的傷疤。
「你這是怎麼弄的?」
一瞬間,姜藏菸嘴比腦子快地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