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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為何偏她可以心堅如鐵,全身而退,不曾有過片刻的動搖,甚而機緣巧合,得悟大道,連晉神都指日可待了。而你卻深受其噬,只得不斷背著親人愛人,偷食魔氣,啖魂飲血,也去餵養屬於自己的葫蘆,試圖復刻玉橫的功效。」

她看一眼商止肩後那一隻黑葫:「可最終,一張張投名狀送上去,也只飼養出那麼一隻魔氣滿腹的怪物來。它看似可助你魂體兩愈,實則卻只是在以魔氣塑你,一日日吞噬你的神智,與你想要拿回的仙身神軀,相去甚遠吧。」

似是突然想到什麼極為可笑的畫面,虞宛初唇邊清淺的笑意流轉:「誰能想到,擁有堂堂皓月之輝的一介神君,竟以龍身為掩,整日藏頭露尾,徘徊在望州小小的龍溪村中,就為了偷食那一點可憐的書怨呢。」

嘴上越瞧不起什麼,便越是在意什麼。螻蟻凡骨淬鍊成了仙身,昔日神胎反倒淪為養料,被魔玉啃噬,要日日以神魂飼那魔器。

虞宛初語調靜婉,卻字字如刺,每一個字音都戳著商止痛肋。

血魔纏身之人本就易狂易躁,商止被這番話一激,體內那股躁狂登時再抑不住,渾身氣血翻湧,赤眸暴起,目眥欲裂,只有嗜血的狂念暴漲!

虞宛初便是覷准此刻,腕骨一翻!

嗤!

劍尖輕旋,熾金色的烈焰之上,如鳳凰噴火,悄然綻出了一簇幽幽的紫焰。

琉璃淨火!

與此同時——

吼!

歸嵐吞天的巨口一張,虞宛言那一道與之相比渺小到幾近可笑的御劍的身影,便自它大開的龍嘴之中,悄無聲息,又迅疾無倫地閃出!

鋪天蓋地的符紙,如一場暗黃的紙雨,千張萬張,不要錢一般,幾乎灑滿了整個東海的海面!

符紙紛揚而下,遮擋住了虞宛初劍尖那一小簇琉璃淨火,亦擾亂了商止和不遠處旁觀的巫真的視線。

「區區螻蟻,不自量力!」

商止抬手揮退那些可笑的符紙,頭頂劍壓襲來,浮光劍隨主人心動,帶著萬丈月白華光,橫上疾擋!

當!

兩劍相交,一聲巨響!

凡劍應聲而斷,熾火然熄,一截三寸的劍尖被硬生生削下,不堪一擊。

然而……

嗤!

赤金褪盡,一簇幽紫色的火星,便隨那劍尖濺落,向著那身覆萬龍甲之人的後領之中,悄然鑽落了進去!

嗡!

浮光劍身猛顫,商止猩紅的赤目幾乎要滴下血來,他大吼一聲,那神劍便劍身一抖,向著虞宛初,怒威無盡,狂斬而下!

琉璃淨火,不傷凡體,唯淬神體仙元。

雖只一抹火星,那神魂深處的燒痛也足可鑽心蝕骨,商止本就被虞宛初言語所激,挑動心魔反噬,神智微散,由著體內嗜血狂殺的本能暫時占了上風,今番遭此天火一炙,更是靈魄不穩,神魂劇盪,他持一柄劍光亂殺,虞宛初連連結陣,狼狽躲閃,卻也躲不了多久了。

其實她現在只要不顧一切,拔足狂奔,逃去海岸結界的另一邊,便可暫且安全。可她咬了咬牙,咽下喉間湧起的腥甜,又是一道護身陣法狠狠祭出,她的任務還沒完成,她還不能走!

商止早已殺紅了眼,一心只要將那膽敢以天火焚他的螻蟻斬於劍下!

一旁的虞宛言拋灑完那漫天的符紙之後,便一直藏躲于歸嵐腹下,悄悄觀戰。

他深知商止此人心性之堅忍非同小可,身在崑崙,受控於魔玉數百載,都能在所有神巫面前瞞了下來,若非上元那次……

他神色一凜,看阿姐左躲右閃,吸引了他所有的火力,而商止已然是被血魔控了神智,再顧不得其他,身後空門大開,便知道機不可失,該輪到自己上場了。

他無聲無息地自歸嵐腹下疾掠而出,以此生奔行過最快的速度,向著商止那一隻緊握著滅魂長箭的左掌,飛掠而去!

偷襲可恥,非名門正派所為。

而他嘛……

少年單薄卻韌長的身軀鬼魅般附上商止身後,為不引起靈流波動,遭人察覺,他連護身法陣都未曾撐起,也或許他早已被察覺到了,只是在這位神君的心中,區區螻蟻,又值得防備什麼?

虞宛言便就這麼在他身後悄悄探出一隻手掌,找准那隻滅魂長箭拖曳在他手下的一截箭尾,輕輕一握。

而後一息不停,順著箭尖的方向,便照准男人的咽喉,直接狠狠一送,反刺了上去!

一箭,滅魂!

吼——!

嗡——!

魔龍長嘯,神劍痛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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