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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中又不禁浮現出九百年前,搖光與那位小仙子相擁靜坐在血泊里的身影,及至搖光握住破軍,給了自己穿心的一劍,貫碎了他凡間肉身里的那一顆心臟。

那樣的死法,該稱作什麼呢?

文昌曾為此去翻過司命的命簿。

武寧侯第七子慕玿,字璟明,生於咸承九年,卒於咸承二十九年,年二十,殉情而死。

殉情啊……

他那樣看上去誰生誰死都事不關己的人,居然會有一天,在凡間為著個小姑娘殉情而死。

文昌呆呆看著搖光背影消失的方向,凝立半晌,心越跳越厲害,終於一個閃身,閃去了崑崙山上。

*

搖光輕輕將懷中少女放去榻上,忽然當的一聲,一對玉雕的小人從璃音袖中墜出,滾落去了地上。

其中一個應聲而碎,搖光垂眼去看時,只剩下一個姿容靈俏的少女,和一隻玉刻的發冠完整地落入了他沉黑的眼底。

他靜望半晌,沒有去拾撿,就這麼垂著眼站著,看了好一會,才默然轉回身去,給少女頸下輕柔地墊去一個枕頭。

他坐在床沿,微俯著身看她仿佛睡著了的沉靜小臉,濃黑的眼睫垂下。

「所以這一次,還是為了他。」

嗓音低緩,聽不出情緒,落在少女枕邊的指骨卻無意識地漸漸攏起,直至攏成了拳。

只是掌心捏握一下,便就鬆開,頭又狠狠地痛了起來,神魂里某處像有人舉著火鉗在燒。

他盯住她緊閉的雙眼:「就這麼喜歡他?」

可就像過往的不知多少年裡一樣,少女不會給他回答。

他也無需她的回答,她是如何喜歡月宮裡那位仙君的,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他只是看不夠一樣地看她,直到殿外雜沓的腳步聲起,男人皺了皺眉,抬手便欲揮出一個結界,可揮至半空,動作卻又頓住,片刻後,長睫垂覆,手臂便也隨之垂了下去。

他望著她,勾唇笑了聲:「他來看你了。」

沉默一息,便起身揮開殿門,順手揮走地上那些碎玉殘片,放那些人疾步走了進來。

巫真最先衝上前去,招呼也來不及打了,二話不說,手印往靈台閉目一叩,便放自己的神識探入了璃音體內。

搖光便只是倚去殿柱站在一邊,淡眼看著,不說話。

商月推著兄長的輪椅進來,玉冠銀袍,遠山似的一雙眉眼此刻憂急地蹙了起來,不知是無意還是故意,他掀眸看了搖光一眼,卻並不見禮,便收回視線,快步往榻前去了。

只有輪椅上的商止向搖光輕一頷首,面上微微扯出了個抱歉又無奈的笑來。

搖光仍是看不出所謂地懶靠在那根柱子上,只是淡淡看著巫真給璃音診問魂脈。

直至望見少女垂軟在榻上的手被另一個男人握入了掌心。

他背脊一僵,一息後,無聲地撇開了目光。

「阿橫怎樣?」商月焦急地向巫真詢問。

巫真又在璃音體內探了一會,才收回神識,緩睜開眸,蹙了眉道:「不知她經歷了什麼,神魂碎到根本認不出來了,玉橫正在努力為她修復,只是……」

她憐惜地摸了摸少女光潔卻冰涼的額頭:「只是她的神魂碎裂成這樣,我也不知玉橫還能不能幫她修補得回來。」

「只是去了趟九百年前,神魂怎麼會碎裂成這樣。」商月握著少女的手緊了緊,向搖光意有所指地瞥去一眼,「是傳送陣法出了問題?」

搖光淡淡回望他一眼,沒有應聲。

巫真搖頭:「不知道,但『漣漪』作為時空之陣,只是需要布陣之人的心頭血,本身並不奪取穿越之人的神魂性命,看這症狀,倒像是另一個上古大陣會留下的……」

商止聞言,眼神驀地幽暗下去,接口緩緩吐出了四個字:「血靈之陣。」

「我也是看著有點像,可是……」巫真皺眉,抬眼望向商止,「我此前從未聽說過,有誰能從血靈之陣中逃脫,活下來的。」

搖光這時卻忽道:「有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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