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再次將神識靜悄悄附上心鏈,躡手躡腳,往歸嵐心底探去。
這一探,卻叫她微茫的這一抹神魂劇震,躁意狂涌,青玉雕出的小人霎時渾身泛出紅光,竟被順著魂鏈反震而來的無邊戾氣染作了一塊血玉。
幸而玉墜被少女的衣裙掩住大半,歸嵐又正自與心底躁動難抑的血戾之氣做著搏鬥,無暇顧念別事,才沒叫他發現了去。
沒過多久,歸嵐低低發出一聲悶哼,痛苦地一闔眼,再睜開時,原本清澈的瞳仁之下已洇開一抹濃艷血色。
「爹……娘……」他緩緩俯身,去看少女安睡的側臉,像是憋久了,眼淚決堤一般,終於一顆一顆無助地往下砸落,「孩兒不想變成那樣,爹都辦不到的事,孩兒怎麼辦得到,爹,你能不能告訴孩兒,孩兒該怎麼辦,如今阿璃來了,孩兒不想死,孩兒到底該怎麼辦……」
恐懼、哀痛、絕望、不甘……洶湧的情緒沿著魂鏈,如海潮般向璃音湧來。
原來他獨自一人時,都是在承受這些嗎?
原來他迫她入睡,只是真的游得累了,壓不住的躁戾翻湧上來,於是想要像這樣停下來好好哭一場,想要一口喘息的時間嗎?
他原來是在害怕,害怕會變成和他父親一樣的魔龍。
而沒有人比璃音更清楚,按歸嵐現在的狀態,這一天也確實遲早會到來的。
歸嵐和她,誰都逃不過這一天的到來。
只是她仍感到有些奇怪。
猰貐神尊是因吞食了遭到玉橫污染的不死藥,魔氣入體,才失了神智,由神入魔的。
而她也是因著常年與玉橫相伴,魔氣侵蝕,心魔漸生,最終神思迷亂,渾渾噩噩,闖下大禍。
可以說他倆最後落得那樣的下場,都是拜玉橫所賜。
但歸嵐又是怎麼回事?
這一份潛伏在他們體內的嗜血躁動,她與歸嵐,究竟是誰在影響著誰?
歸嵐伏在她身邊哭了很久,可眼淚並不能幫他褪去心底那份躁意,他慢吞吞直起身子,又盯了半晌少女安靜的睡顏,最終閉了閉眼,輕聲道:「阿璃,我出去一下。」
便就轉身化龍。
而少女腰間僅有三寸的小小玉人奮力一躍,便無聲無息地攀住巨龍一根長長的龍鬚,藏身其上,這樣的小人於龐大的龍身而言,便像粘上了一粒蝦米,巨龍自是毫無察覺,龍尾一甩,便帶著躲在玉中的璃音,向深海疾游而去。
璃音一直知道歸嵐在這海中藏著秘密,也知道他將這秘密藏得極深,現下便自然而然地認為他必定要游上好一會兒,自己也一定會被他帶至某處極遠極隱蔽的大海深處了。
然而歸嵐幾乎只遊動了一息,便即停身。璃音盪鞦韆一般盪在他的龍鬚上,沒想到只盪了兩下,「鞦韆」便就停住不動了。
他的秘密,一直以來竟就藏得離她這樣近麼?
察覺到魂鏈另一端的戾意在飛速消退,璃音微微一愣。
在有關「歸嵐便是魔龍」的這個設想中,她對于歸嵐痛苦萬分也要瞞著她藏下的秘密,自然也做過許多相應的預設。譬如他會尋一處無人的海域徹底放縱、恣情獵殺,又譬如他為了隱蔽,乾脆在海底某處豢養了一群可以供他肆意殘虐、噬魂飲血的「獵物」。
可眼下他還沒開殺,情緒竟已平復了大半,難道他偷偷藏在此處的不是「獵物」,而是……藥?
璃音實在好奇,忙輕手輕腳地撥開龍鬚,正要向外張去,卻只覺一陣天旋地轉,是龍身盤繞著什麼東西動了起來。璃音立馬拽進手中龍鬚,唯恐墜了下去。
而就在這一陣顛來晃去中,璃音偶一瞥眼,透過被海水漾得時攏時疏的這撮龍鬚,竟瞥見了一抹彎形的淡紅。
她幾乎要驚叫出聲。
是落日神弓!
神弓果然是被他藏起來了!
弓身被凍在一塊巨大的方形冰晶裡面,那寒冰看似透明,但在它一層又一層的厚厚裹覆之下,也足以叫那烈焰般的赤紅淡成一抹褪色般的淺脂,若不是璃音這半年來幾乎時時刻刻都在腦中描摹著那神弓的形狀,也絕不能一眼就將它認了出來。
而她還來不及再反應什麼,就感覺身子一滯又再一晃,她看見歸嵐赤紅著眼,張開巨口,粗厚的龍舌迅猛探出,便要衝被他盤住身子那人的腦袋咬下。
原來他剛才繞身盤附的是一個人,而璃音往下一看,就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她再顧不得隱藏身形,失聲驚呼:「歸嵐!不要!」
第89章
幾乎就在璃音驚叫出聲的同一時刻,歸嵐碩大的龍舌一卷,粗糲舌面就溫柔舔舐上了那人流血的傷口。=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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