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下一息,一柄藍白色寒光閃爍的長劍,猛地閃出,在少女毫無防備的後背之上,狠狠一推!
少女猝不及防,向前一個跌扑,同上一次一樣,猛跌在了跟前的雕花大床上。
黑衣人唇角一牽,在少女驚急回頭之前,另一枚鏡片同時拋出!
她仍用空中的一枚殘鏡牢牢鎖住了控劍的男人,而這拋出的另一枚鏡片,則將榻上的少女也一併鎖了進去!
看少女回頭之勢被碎鏡銀光止住,黑衣人冷哼一聲:「小姑娘脾氣倒是不小,只可惜撒野撒錯了地方,不該在你姑奶奶我面前發作。」
殘鏡幽幽懸在璃音額前,炫銀的白光,將她本就瓷白的一張臉,愈發映照得一片冷白。
鏡子裡,清晰地照出了一個端坐薪柴之上的少女,她沒有表情,也沒有情緒,就那麼一直一動不動地坐著,坐著,坐在熾烈日光之下,坐到日頭西墜,又坐到紅日東升,她仍舊只是那樣安靜地坐著,坐著……
「這什麼鬼。」
黑衣人從未看過這樣奇怪詭異的人之過往,那畫面里若非是還有一輪太陽在每日勤勤懇懇地升落,她都要以為是這鏡子在哪一段里卡住了。
她還以為能看到點魔女大殺四方這樣的刺激場面呢,結果跟看了副少女端坐圖似的,無聊!
但就是因為這畫面太平淡無聊了,反看得她抓耳撓腮,想知道這少女到底什麼時候會站起來,也叫她止不住好奇地想要弄清楚,這少女坐在這堆柴上,究竟是在做什麼?
璃音靜望著鏡中端坐柴上的少女,心裡想的,卻根本不是畫面里的事情。
對於自己做凡人時的許多記憶,她都已經淡忘了,但她還記得,自己從小就是個有些「古怪」的、能在各種旁人意想不到的地方自娛自樂的女孩。
比如系一根麻繩,跳在枯井裡,數一晚上的星星。
又比如花上整整一個月的時間,把厚厚的幾十卷書冊子一頁一頁全都拆了,再一頁一頁重連成冊,只為換根自己中意的縫線。
更不用提在玉橫里拼綠豆的那三百年了。
所以,就算哪天突然抱了一捆柴,坐在上面發呆,感覺也像是她能做得出來的事,沒什麼稀奇。
她看著那面鏡子,在想那黑衣人分明就在她身前,那方才推她的,就只能是小七。
小七不會無緣無故地推她這一下。
這突如其來的一推一跌都只在轉眼,何以這面鏡子卻仿佛預判了自己將要倒下的位置?
這份預判過於精準,精準到幾乎毫釐不差,就在自己額前一寸的地方,靜靜地等著自己跌扑過來。
小七和虞姐姐剛剛才討論過可穿越時空的崑崙鏡,而現在這塊殘鏡里映出的,正是她尚是凡人時候的畫面。
她心念稍動,便有了一個猜測:除非她被小七推倒在這個位置,已不是第一次發生了;除非上一次在這一推之後,這個黑衣人就陷入了不得不扭轉時間、重來一次的險境。
而床頭那一坨漩渦,恐怕扭曲的也不是空間,而是時間!
這個黑衣人,是一個跨越時空而來的,時空竊賊!
那麼黑衣人就理所當然能夠預判她接下來的全部行動,所以,她現在要做的,就是排除所有第一本能驅使下的行事,比如現在她急切地想要回頭,那麼她就絕對不能回頭,否則就會落入黑衣人的預判!
現在,她最該做的,便該是出其不意,打黑衣人一個措手不及。
她看那黑衣人津津有味地注視著崑崙殘鏡中的畫面,卻放心地沒有對她再加限制,想必是這面鏡子可匹敵魂術,攝人心魂,但她的魂魄有玉橫這個金鐘罩護著,這鏡子於她而言,實在就和一面普通的銅鏡差不了多少。
於是她從善如流地仰頭,任由那銀白色的光線向自己罩下,任由它一點一點地照亮自己身上的每一寸肌膚,然後趁著黑衣人沉迷觀賞她的過往之際,倏然抬手!
唰!
手鍊化作長鞭甩出,直向黑衣人的脖頸飛繞而去!
但她沒料到的是,身後的破軍竟與她同時動作了起來,利刃破空之聲傳來,然後……
錚錚!
兩面殘鏡,應聲而碎!
破軍連破兩鏡,劍身卻一滯未滯,寒芒襲掠,如流星颯沓,接著就向那黑衣人的脖頸斬落。
脆弱的脖頸之上,長鞭撕繞而來的同時,嗤!
寒劍瞬間就已沒入了一半!
鮮血狂噴!
黑衣人大驚失色:這兩人的反應竟如此之快!
都怪那個會亂紅眼睛的恐怖魔女的過去太過詭異,害她一時好奇,竟看入了迷,連逃跑都給忘了!
但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