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人作怪,一探便知。」小天真右掌青光閃動,啪的一下,就拍上了程經武的天靈蓋。
錦雲見她使出魂術,將手中木梭往上一拋,拋去半空里,向小天真說道:「璃音仙子,真相到底如何,便也給大家一起瞧瞧。」
小天真立時會意,右掌拍在程經武腦門,左手卻去胸前捏訣:「錦雲仙子,開始了。」
錦雲聞言,雙手結印,結出一朵空谷幽蘭,只見空中木梭一亮一晃,飛來穿去,織雲染霧間,便點染出兩個夜霧做的人兒來,一男一女,一大一小,栩栩如生,在眾人眼前活動了起來。
那少女玲瓏嬌小,梳一對丫髻,髻上綁著兩根長長的髮帶,此時正扯著男人衣角撒嬌:「爹爹,你就帶我去嘛,要不然我今晚夢裡全是三嬸的酥餅香,一不小心,就要把枕頭都沾得濕啦,到時候娘又要說我,好爹爹,你怎麼忍心。」
男人道:「你也就敢在我面前放肆,有本事也這樣去求你娘,看她答不答應。」
女孩立刻左一句「求求你啦」,又一句「好爹爹」地哀求起來,終於磨得男人鬆了口:「好吧,但是買完酥餅就回家,不許貪玩,明天一早我還要幫你娘去運缸。」
女孩歡呼雀躍,隨男人上了街。
夜市上男來女往,十分熱鬧,女孩被男人牽在手裡,歡歡喜喜去到了酥餅攤子上,隨口便和那賣餅的大娘閒聊起來。
「三嬸,你換新圍裙啦!花樣真好看。」
「早晚都要給灶灰染成黑的,有什麼好看不好看,你的彩棠錦,宮裡娘娘看了都走不動道,那才叫真好看,可算是給你爹媽大大地長臉了。」
「這是娘和爹染的,只是送給我用,怎好說是我的彩棠錦,那臉面也是他們自己掙下的。」
「你也別說這話,誰不知道是你百天抓周的時候,隨手撿了一塊布胡扎亂纏,你爹娘拿去往布料上一染,就是一朵海棠,虞四爺和你娘都高興得不得了,在村里逢人就說,這孩子天生就是要吃這碗飯的,虞記染坊後繼有人啦。」
「只可惜外公在年前走了,沒見著這御供的風光。」
「虞四爺過了百歲才走,這輩子也算有福氣的了。只是你娘這半年來一個人管著染坊不容易,你後天過了生日,就算是大人了,也好慢慢開始接你娘的班了。」
這時候熱乎乎的酥餅出了鍋,女孩買了兩張餅,回頭時,卻見父親在怔怔地發呆,她扯扯父親衣袖:「爹爹,我買好了,我們該回家啦。」
男人心不在焉地點點頭,拉起女兒的手,往家去了。
沒走兩步,女孩忽然雙手一拍,道:「有了!有了有了!爹爹!咱們快去染坊!」
「今天晚了,你又想到什麼新方子,明日再去試吧。」
「這次不一樣!我想到一個扎染紋樣,定能讓宮中娘娘歡喜的,今晚不去紮好,我怕明天就要忘記了!」
木梭飛舞間,雲霧一散,又再聚攏,霧中人仍是這對父女,卻已坐在了一間帳室內。
「明天拿這個去給娘看,她一定會高興的,我早晚要幫娘把虞記染坊開到皇城裡去!」女孩收起扎染好的紋樣,一臉興奮,跑去染神娘娘畫像前拜了三拜,「染神娘娘保佑,願明日起缸順利,也保佑我快快長大,好早日接過娘肩上的擔子,不叫娘一個人這麼辛苦。」
她拜完起身,就見父親遞過一杯茶來,泡的是白牡丹混一點茉莉花茶,正是她平時慣愛喝的。
「謝謝爹。」女孩接過茶水,一口氣便喝掉了半盞,「剛才偷偷吃了半塊餅,正有些口乾了。」
她擦擦嘴,雙手向上伸個懶腰,打起了哈欠:quot爹爹,我困了,走不動啦,你抱我回家好不好。quot
「好。」
男人慢慢將女兒抱進懷裡,讓她坐在自己堅實的手臂上,便起身出門,走進了一片柳樹林。
走了沒一會兒,女孩忽然面有痛色,縮起身子:「爹爹,我好像吃壞*肚子了……我……我現在肚裡好難受……」
男人哄道:「染棠乖,你不是困了麼,難受就閉上眼睛睡覺,睡一覺起來就好了。」
女孩額頭冒出虛汗,顯是劇痛難當,不受控地在男人懷裡猛烈掙紮起來:「爹爹,你先放我下來,我好痛……我好痛啊……我是不是要死了?」
男人將女兒抱得更緊,快步在樹林裡走著,口中仍是哄道:「你只是吃壞了肚子,痛過了就好了,痛過這一陣……就不會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