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妧起的早,卻毫無困意,扭頭看向窗外,欣賞起了盛夏的光景。她一路無話,可倒映在車窗玻璃上的神色還是引起了段祁燃的注意。
「你怎麼了?挎著張小臉?」段祁燃微掀眼皮,似是一副沒睡醒的模樣,神情懨懨的,側眸望她。
俞妧有些蔫蔫地回過頭去,輕嘆了口氣,如實道:「我緊張。」
段祁燃輕笑一聲,有了點精神,問她:「緊張什麼?」
段氏在絡城,已經顯赫五代,在商、政、軍界都有所成就,權勢地位已然達到頂峰。規矩森嚴,肯定也是在所難免的,她一個外姓人本就和段家非親非故,按理說她是根本沒資格去參加段氏家族祭祀的。可段祁燃偏偏要帶上她,一個無關緊要的人,這使得俞妧更加惶恐不安。
「我擔心我會說錯話。」
她腦袋低著,看起來情緒不高,可段祁燃聽到這話更是比剛剛笑的還要大聲。俞妧睨了他一眼,有些不滿地嘟囔道:「你笑什麼呀?」
她是真的很害怕啊!
段祁燃極力克制著想要上揚的嘴角,斂起笑容,伸手揉了下她的腦袋,讓她放寬心道:「放心吧,有我在,沒有人敢給你臉色看。即便你把飯桌掀了,我保證也不會有一個人敢說你半個字。」
就算給她一百個膽子,她也萬萬不敢幹出掀桌子這事來,不過有了段祁燃這話,她緊繃著的神經也總算能稍稍放鬆了些。
由於還是清晨,且段氏老宅位處山中,越往目的地靠近,那霧氣便越重。朦朧地籠罩在那宮殿似的老宅下,神秘而宏偉。
整座山都屬於段氏的管控之下,因此除了段家人,其餘的車輛或人都是無法出現在這的。車子駛上山坡,遠遠地俞妧便看見了前邊竟然出現了其他車輛,她有些好奇便扭頭詢問段祁燃。
段祁燃頭微側,抬眸看了眼窗外,而後幽幽道:「是姑姑家的車。」
見俞妧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他好心解釋道:「段厭家的車。」
俞妧一愣,她顯然是把段厭給忘記了。而且段祁燃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帶著明晃晃的不爽,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又是哪裡惹他不高興了。
開上平地,兩側是延伸至百米高聳茂盛的柏樹,後邊是滿片綠茵茵的草地,坐落在草地中央的是一眼望不到頭的人工湖,還有幾匹駿馬沿著湖邊在散步吃草。此時日頭正艷,陽光灑在湖面,波光粼粼,宛如金子墜落湖底又往上投射出光芒。
一直往前,俞妧終於見到了那個極致奢華壯觀又氣勢磅礴的段氏老宅,即便還沒踏入宅內,就已經被那滲透出的莊嚴感給徹底威懾住。
推開車門,俞妧緊跟在段祁燃身側,而他也看出了俞妧的緊張,特意放緩腳步,低聲溫柔地對她道:「別緊張,宅子不吃人。」
前邊的車在停好後,
也下來了人,一輛下來了一對夫妻,一輛則下來了兩個男生,其中一個便是段厭。
按照段祁燃前邊的解釋,想必那位穿著旗袍雍容華貴的女人便是段明珍,旁邊站著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男人眼睛深邃卻略顯疲態,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和段明珍雖站的很近,但兩人間卻總有一種說不出的隔閡。雖是夫妻,但在兩人的神色上,卻更像是一對陌生人。
「走吧寧羽。」
段明珍的聲音響起,她朝著其中一個男生招了招手,可段寧羽卻定站在那沒動,眼神示意母親看向後方。
段明珍回望過去,恰好段爻和段月滿從車上下來,正緩緩朝他們走近。
「舅舅,舅媽。」
儘管對於段爻,兩人在母親的耳濡目染下,少不了嫌惡和憎恨。但同時他們對於這位小舅的狠辣手段和狂妄陰騭的性格也是多有畏懼,因此在一些禮節上,還是得給足了面子。
但段厭在抬頭的一瞬,還是發現了段祁燃身側的俞妧,眸光詫異一頓,但很快便轉瞬即逝。
段爻淡淡地瞥了兩人一眼,輕「嗯」了一聲,也算是應了。
段明珍向來和段爻是擺在明面上的不合,所以這假惺惺的寒暄她也懶得敷衍。只是她眼神略過段爻身後,目光落在了俞妧身上,皺了皺眉,語氣輕慢道:「那個是誰?現在真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往老宅裡帶了啊。」
段爻臉色一變,剛想開口,卻被段祁燃搶先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