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九點半一過,教室里的人已經走了一半。深夜似乎更冷了,冷風直吹猛撞在牆上,室外的烏黑與窗前的明光錚亮形成極大的對比,微側過頭朝窗望去,還能看見倒映在窗上的那輪皎月正泛著微微的瑩光。
俞妧因為最後一道大題被困在了教室,她緊皺著眉頭單手托著下巴,筆尖在草稿紙上寫了又劃,公式已經套了一堆,卻依舊找不到解題的思路,難到她伸手抓了抓腦袋。
「還不走?」
頭頂傳來一道熟悉的清冷聲。
俞妧停下手中的筆,抬頭,視線與段厭相撞。
「想做完這道題再回去。」俞妧嘆了口氣,已經被數學折磨到沒什麼精氣神了。
段厭聽到這話又坐了下來,一隻腳跨坐在椅子上,正對著她。伸手將她的試卷拿了過來,看了一眼,道:「這題我會做。」
「嗯?你會?」
「你這什麼表情?」
段厭將試卷扔回給她,有種被瞧不起的不爽感:「覺得我不可能會?」
「不是不是,當然不是。」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俞妧趕緊解釋認錯,因為她是真的很想把這道題解出來,「對不起,拜託你教教我吧,我真的很想知道這道題該怎麼解,我已經停在這半小時了。」
段厭無視掉她遞過來的卷子,後背往後一靠,挑眉淡淡道:「叫聲厭哥,我就幫你。」
俞妧皺眉,睨了他一眼:「我可聽說你沒滿十八啊,你比我小,少占我便宜,你叫我姐姐還差不多。」
段厭聽到這話不怒反笑,眸光微動,略有深意地看著她:「這麼關心我啊,連我多少歲都知道。」
「......」俞妧這下是知道了,自戀這東西也是講究基因遺傳的。
她索性不問了,打算將卷子收回先回家,晚上再琢磨琢磨,再不行的話問問哥哥也行。
「怎麼?不想知道怎麼解了?」
看見俞妧把卷子收回,段厭有一絲絲意外。因為儘管相處的時間不多,但段厭也知道俞妧是個「題痴」,有時候死犟著一道題即便中午不回家吃飯也得琢磨出來才行。
這麼容易就放棄了?倒有點不符合她的性子。
「你不是不願意教我嘛。」俞妧抬眸望他,「那我先回家唄,我回家有人會教我。」
段厭臉色一秒變沉,他幾乎不用思考就能將「回家有人」的那個人給對應上了。
他突然坐直,一把搶過了俞妧即將塞到書包的卷子,另一隻手則拿過她的草稿本和筆。態度突然發生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也沒說話,就著這個姿勢就在俞妧的課桌上開始列公式。
俞妧塞卷子的動作還停留在半空,有些懵地盯看著他。這人的脾氣還真是比絡城的天還要陰晴不定,上一秒還不情不願的,下一秒就主動幫她。
不過這樣也好,省得俞妧因為這題沒解出來心心念念。她雙手托著臉頰撐在桌面,低頭看著他一步步地給她列解題思路,俞妧想著緩和一下剛剛的氣氛,便開玩笑地說了句:「可我沒錢給厭少爺補課費啊。」
段厭的筆沒停,只是微掀眼皮瞅了她一眼,緊接著輕描淡寫了一句:「我沒有這麼沒道德,窮人的錢我一般不拿。」
「......」
得,這氣氛還不如不緩。
由於段厭是正對俞妧坐的,他手肘都放在了俞妧的課桌上,導致袖子稍稍往上扯了扯,露出一小節青紫色的痕跡。這痕跡俞妧知道,應該是拿衣架或者是電線打的,細細長長的,揮舞在空氣中會「咻」的一聲,落在皮膚上幾乎是一瞬便可印上獨屬於它的印記。
「你的手......」俞妧還是沒忍住開了口。
段厭立即將袖子使勁扯下,那雙眼睛頓時對俞妧充滿了敵意,他討厭別人窺探到他藏在衣服底下的不堪,他更討厭那些從眼睛裡散發的高高在上的虛偽的同情。
「不需要你可憐我。」他的語氣一下子變得疏遠,重重地將那筆拍在了桌面,整個人與俞妧的桌子拉開了距離。
此刻的段厭就像一個受驚的動物,但拉遠的距離和警惕的眼神是他對自己的保護,俞妧看著他的眼睛,卻在裡邊看到了自己。
「我沒有在可憐你。」俞妧趕緊解釋,「我只是...只是關心你。」
她也不想將自己的傷疤揭露出來給別人看,她也有同樣的自尊,不想從那些人的眼睛裡看到對自己的憐憫。
或許說成關心,段厭和她也更能接受。
「我不需要你的關心。」
儘管他的態度依舊冷漠,但俞妧能感受到他已經沒有那麼牴觸。
俞妧拿過書包,在包里找尋著什麼,最終在一個夾層里,她拿出了一個小小的瓶子。瓶子被塑膠袋包裹著,透明瓶子裡裝著黑黢黢的液體,看不出是什麼,只能隱隱約約聞到一股淡淡的藥草味。
俞妧將瓶子放在桌子上,往段厭的方向挪了挪,道:「這是之前一個鄰居奶奶給我的,是她自己做的藥酒,對去除傷疤和緩解疼痛很有效的。你手臂上的傷...不嫌棄的話,你可以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