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餘光瞥向,僅一眼,她便渾身發麻定在了原地。
是他。
一股涼得徹骨的氣息從脊背躥到了喉嚨,她下意識想逃,像當初那樣。
「俞妧,怎麼不進來?」
她怔愣了許久,毫無動作,是詔姐的聲音將她強行喚回。
在喊出她名字的那一刻,同時落在她身上的還有另一道目光。
森冷,嚴肅。也淡漠,疏離。
她和他對視上了,只不過男人一言不發,僅是瞥了她一眼,眸光便毫無波瀾地挪移開。
對他而言,或許俞妧此刻只是一個不知遵守時間,並且還傻愣愣地不知道找位坐的員工罷了。
「啊,抱歉。」
力氣被瞬間抽離,她有些僵硬地邁著步伐,甚至感到腦袋有些缺氧的短暫空白。緊張的氛圍將俞妧拉回了自己的位置,她趕忙坐在了詔姐的身旁,而斜對面便是段祁燃。
五年了,好像什麼都變了,又好像一切都回到了原點。
段祁燃這會對她的態度,其實和當初她剛來到段家那會如出一轍。她不敢直視他的眼睛,生怕在他眼神里看到嘲諷、厭惡、或者鄙夷?
她向來沒什麼膽子,習慣了逃避。但當她鼓起勇氣看向段祁燃的時候,卻發現那人的眼睛裡根本沒她。
她在內心不由得輕嘲,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重了。
不過這樣也好,當作彼此都不認識,也算是維繫了她的體面。
第一次和總公司最頂層的決策者開會,大家的臉上都浮現出了明晃晃的忐忑。而作為此次會議的匯報人,儘管俞妧的工作能力已經足夠出色,並且也在大大小小的會議上發言鍛鍊過數次。但當她面對的人是段祁燃時,她還是一秒被打回了初入職場的菜鳥。
從打開電腦到準備站起來匯報,短短的半分鐘裡,俞妧甚至都將離職報告在腦海里打好了初稿。
她儘量保持著冷靜,臉上露出了職場人的從容,她邊點著投影上的ppt,邊詳細地匯報著小組這些天裡所調研分析整理出的數據報告以及大致架構方向。
「這些都是我們通過線上調研以及和總公司這邊團隊發來的數據所整理出的方案,我們此次的方向其實也是結合了我們公司的設計理念。「JIYU」也意味著機遇和際遇,我們希望這次酒店的構造建設能給顧客一種獨特......」
「這就是你們團隊辛苦了一周的勞動成果?」
一道淡而輕冷的聲音驀地響起,打斷了俞妧的匯報。俞妧立即噤聲,側眸望去,聽出了他語氣的暗諷。
「看似很華麗,實則毫無內容。」段祁燃眉眼微抬,隨手將紙質方案扔在了桌上,「與其把心思花在弄漂亮的ppt上,還不如在方案上寫多幾個字。」
俞妧低垂著頭,默默聽著,這一幕甚至似曾相識。
他的說話方式,還是一樣的討人厭。
可俞妧畢竟在職場上摸爬滾打了這麼久,也不再是年輕那會不懂圓滑的新人了。換句話來說,她已經是職場的「老油條」了。
她的臉上沒有絲毫的不悅,反而漾起了一個得體的微笑,聲音乖柔地順應道:「抱歉段總,是我們的方案沒有做好。我們一定謹記段總的意見,回去再修改方案,做到令段總滿意。」
「呵,好。拭目以待。」
嘴角微微上揚,揚起一抹笑。只不過這尾調帶著赤裸裸的嘲嗤,段祁燃這也才算是第一次正眼瞧向女人。
「但以後這種方案就別遞上來浪費我時間了。」
俞妧依舊笑著,不怨不惱,伸手整理著被扔在桌面有些散亂的文件。看向他的那雙眼睛乖順、平靜,接話應道:「好的段總,不會有下次了。」
可段祁燃並沒有因為她的回答而感受到半分的滿意,甚至更加的煩躁,厭惡。
她還是一樣的會偽裝,五年了,她一點沒變。
方案被直接打回,這讓整個小組士氣大跌。詔姐走在前頭,望著段祁燃離開走遠的背影,確保距離足夠拉遠的時候,也這才回頭看了一眼已經蔫了的眾人。
「都打起精神來,一個個垂頭喪氣的,像什麼樣子。」詔姐的語氣有些恨鐵不成鋼,「大老闆對待工作一向嚴謹也嚴厲,這也只是初次方案,不能過很正常。」
話落,詔姐的目光又投在了俞妧身上。她走過去,拍了拍俞妧的肩膀,「彆氣餒,好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