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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秋詞立刻道「豈敢」而後回答:「船到香港需要四天,飛機只需半天……船更安全,還是我乘飛機,提早去了把房屋賃好,一切安排妥當,再去碼頭接她。」

杜南榮從屏風後繞了出來,滿意欣慰地笑著:「姑爺肯為我女兒考慮思量的這般周到,我杜某人感激不盡。」

謝秋詞赧意微笑,雙手垂立一旁。

杜南榮挑眉向桌上攤開的小箱子道:「這霓裳羽衣曲該是國寶,怎麼會是一件破舊衣裳?奇怪呀。」

「當年慈禧太后御賜這衣裳於我師爺,曉諭此物縫製著霓裳羽衣曲的殘卷,如今傳到了我的手裡。」

「原來如此。」

謝秋詞俯身行禮:「事情已煩畢岳父,小婿告退。」

杜南榮卻問:「傻孩子,知道我為什麼一直穿長衫麼?」

他頓了頓,搖頭道:「小婿不知。」

杜南榮攜著手杖「篤篤篤」地走過來,拍拍他的肩:「是不想讓人家想起我以前在街上偷雞摸狗。可惜做過的事情永遠都洗不去,穿一輩子長衫又怎樣,人家還是當我作流氓看——你也一樣,好像受人追捧,可背地裡他們怎麼看你,你我心知肚明,對不對?」

「岳父……」他正想解釋什麼。

「其實我女兒跟了你,於我而言,比在秦楚閣又有什麼不同?陪你一個是陪,陪別的男人也是陪。」杜南榮輕輕嗤笑道:「啊,瞧我老糊塗了,說的是什麼話!姑爺千萬莫吃心。是最近聽到一個說法,說女人一旦結婚和長久賣身沒有區別。希望姑爺以後讓我女兒接觸接觸社會,不要困囚她在後院裡。」

他本想說明妻子已是他的經理人,幫他料理交道著外界的一切,但最終只答道:「我記下了。」

從杜南榮昏暗的客廳里走出來時,陽光刺得他睜不開眼睛,一片眩光里,有面生的年輕男傭人站在院門外,「謝老闆請這邊走。」

他對杜宅毫不熟悉,只得跟了那傭人去了,一路風景漸窄,路徑漸小,被引進一個僻靜夾壁,才覺不對。正欲問時,那傭人閃身不見了,只見夾壁另一頭站著一位身量高挑的美人,披散著長發,應試的舉子等放榜一樣,期待地夠著身子,一聲一聲地喚「秋詞」。

他們關係最親近時,他曾喚過她「夏至」,甚而在劇院後台他沒有躲開她的手。彼時人人都以為,她為他改換了藝名,他們在台上是一對,台下自然要成一雙。

他立即背對著她,不知如何稱呼,驚詫地深呼吸了一下:「你現在是我岳父的愛妾,我們不便這樣見面,惹人誤會了對你也不好。」說完則向另一個方向去了。

她卻在後面追隨著他,不肯放棄,腳步快而急,聲音里有低低悽惶,「秋詞,你給我回來,再往前走就不好說話了!」

他並不停下,她便聲聲念著,「世間花葉不相倫,花入金盆葉作塵。惟有綠荷紅菡萏,卷舒開合任天真。」

彼時他們搭戲,戲份總有紅花綠葉之分,為感她扶襯之情,這句詩他曾寫在畫扇上贈予她。聽到這裡,他往大路上走得更快,已臨近開闊處,才停了步伐,亦極低聲道:「我們的話已在三年前就說完了,不必再言。」

「你說過我們還是朋友,現在好了,話也說不成了!」

二人一前一後行走,原來已近正門。遇到一群提著物件行禮的傭人,不認識謝秋詞,只喚她「五夫人」。

她在眾人面前,鬆了口氣似的大方道:「謝老闆一向少見,卻在這裡碰頭。咱們最後一次合作登台,唱的是《四郎探母》,我還記得那戲文,謝老闆呢?」

戲文無有不熟的,他聽了只道是隨意搭話,故轉身向她深施一禮,出門進車去了。

第26回 海棠有香掩芙蓉帳蠟炬成灰照錦繡帷(上)

又到日暮時分。人們已多年沒有見過晚霞,天光只是由白到灰,再由灰到黑。冷漠深灰中,衣衣從一家猶太人開的西藥店裡走出來,本該鋪展在天空的紅濃縮在她臉上,她做賊似地左右覷了幾眼來來往往的路人,時不時大聲地咳嗽兩聲,意圖告訴旁人進藥店是病了,不是買了別的什麼東西。

還想去照相館將那日的合照取回,卻因日間的工作沒了氣力行走,只得乘了路邊的人力車回家。車上鈴鐺搖晃,晃得衣衣漸漸聽不見街上車聲人聲,直到鈴鐺聲連貫成了月夜的蕭,不知是幻是真中,有書生唱:「姐姐,和你那答兒講話去。」鑼鼓點響,磬一敲,驚醒般猛然睜開眼睛,已到了莫公館門首。

皚皚積雪旁的路燈下,有一位穿著繭型大衣,蹬著筷子細高跟鞋時髦姑娘。空曠街景中,路燈成了聚光燈,那姑娘像站在舞台上。

衣衣先覺得眼熟,近前了則又驚訝又興奮地笑道:「雀喜你穿的這樣新鮮,真好看!就說嘛,該打扮打扮——在大風口裡做什麼呢?走,我們回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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