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你真能當爸爸的半個兒了,於我怎麼不是大喜事?」杜南榮笑盈盈地:「吃酒嗎?陪我老頭子來一點點罷,不給你吃太多,回去不會給老婆罵的。」
謝秋詞立即起身止住了杜南榮親自斟酒,拿過酒壺給自己滿上,雙手舉杯道:「小婿敬您一杯。」
杜南榮碰了碰杯:「好,你再多吃點,吃得香些。」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後,他嘆息道:「父母一輩的事呢,本不該和孩子說。她……我女兒聽了人幾句瘋癲話,就當個確鑿,跑出去為丟我的臉,真是白養她了!……賣藝到底也不是什麼有損的事,她不肯低頭,我也由著她去了。」他又自斟一杯:「噯,好日子不說這些。姑爺,若是她媽媽在,見了你是怎麼喜歡、怎麼滿意都沒個頭的。來,爸爸敬你一杯。」
謝秋詞正舉杯回應,杜南榮已飲罷,亮了空杯。
「樂樂雖是為了替我考驗你心誠不誠,但也要了太多!爸爸坐下一想便心疼起你了,可這聘禮又沒有退還的道理。」杜南榮拍了拍他的肩:「爸爸決定關了秦楚閣,用這些錢將女孩子們都好生發散了,再送一千箱藥品去前線——聽說你早想送了,只是東西難買。」
謝秋詞起身感激,杜南榮將他按了下去,笑道:「那麼多禮幹什麼?嫁妝呢,爸爸也按樂樂開得數目給罷!只要你們好好過日子。」
他看著杜南榮,不由憮然。自幼在戲班長大,師父非打即罵嚴苛有加,何嘗不幻想自己有這樣溫和軟語的父親。埋藏在記憶深處的幼時心愿陡然浮了出來,並毫無預兆地得到滿足,謝秋詞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看你沒怎麼吃東西,不合口味麼?喜歡吃什麼告訴我,下次你回家,提前給你備著。」杜南榮又斟了一杯酒:「還有,不准和爸爸客氣了,聽見沒有?」
謝秋詞傻笑了一下,解釋道:「只因我自幼學戲,一天有十個時辰在練功,其餘兩個時辰不過是睡覺吃飯、侍奉師父。所學所知的一切,皆從戲文和典故傳說中來。《論語》里說『文勝質則史』,想來我待人接物,總是不妥當,會迂一些的。岳父見諒。」
「不是迂,不是。」杜南榮仍是笑:「你若是個染俗的人物,我女兒也不會喜歡你。放心,我對你沒有不滿意,一點點都沒有。不過,之前我確實有點擔心。」
謝秋詞懵然:「擔心什麼?」
「哈哈…」杜南榮有些不好意思:「說來,你千萬別笑我。當時聽說女兒喜歡謝老闆,便想到這幾年,也見過幾個唱得好的男人,他們台下也很裊娜婉轉。」
謝秋詞亦笑了:「說來慚愧,平生所學還未達人戲合一的境界。不過我與雲娘相處,總是她有主意些,我柔緩些的。」
杜南榮掩不住的得意:「我這眾多兒女里,唯對她愛若明珠。她自小騎馬打球,跟著我談生意,當男孩教養的。」
謝秋詞點點頭。
「她母親早逝,一直養在我的身邊。我是又當爹又當媽。深宅大院最多明爭暗鬥,她和我一個房睡,一個碗吃飯,就怕有人在她的飲食起居上做手腳。」杜南榮有些悵然若失地看著遠處窗台:「別的孩子都怕我,像耗子見了貓,戰戰兢兢。只有她敢趁我睡著了在我臉上畫烏龜……你說說,她是不是無法無天?」杜南榮才起的笑意又漸漸的失落了:「我是怎麼樣的寶貝她?十歲那年高燒不退,請了滿屋子的中醫西醫,她怕打針又怕中藥苦,我都捨不得勉強她一點點誒,把那些醫生都打發走了。最後是請到了一位老郎中,開了烏梅白糖的方子,才願服藥。」
「烏梅白糖卻治此疾麼?」
「老郎中說她木火偏旺,陽氣不能內斂,故而用酸甘。」杜南榮嘆息一聲:「總算是好了。我愛這女兒,愛的比什麼都重。」
謝秋詞想起昨夜雲瀟湘在懷中所言,不禁恍惚,或許父親有負於她母親是真的,愛她亦是真的。
「說這些,不是埋怨她現在不認我,是想告訴你她是我的寶貝呀。」杜南榮放下酒杯道:「男人嘛,總有個三房四妾的。你以後家業更大了,還是要對她好,曉得罷?」
謝秋詞立即從座位上起身,躬身行禮:「岳父……我若不是遇見了雲娘,本打算終身不娶的,更莫說三房四妾了。」
「好,以後的事以後再說。」杜南榮拍了拍謝秋詞的肩膀示意他入座:「你便答應我一件當下的事情罷。」
「但聽您吩咐。」
杜南榮的眼睛裡滿是笑意:「不要把她寵壞了。對她太好,她反不懂得珍惜。」
謝秋詞有些赧意,只斟了酒,低低地朝杜南榮敬了一杯。
「我女兒的名字叫杜唯恕。我本取了『希忠』,是她媽媽改了『唯恕』,她一定沒有告訴過你,對不對?」
謝秋詞喃喃念著:「忠…恕…她從未提及。」
「我給她的一切,她都不要,連名字也不要。」杜南榮單手扶額:「可是她真能把骨肉剔下來還給我麼?」=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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