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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晉慈轉過身,剛邁開步子,聽到身後又傳來傅易沛的聲音:「你冷不冷?」

以入夜的氣溫和林晉慈所穿的衣物,高領衫搭一件長外套,外套有厚度,卻是不擋風的針織材質,說不冷是撒謊,她站在門前,回身看傅易沛,說:「還好。」

有些模稜兩可的詞彙,是成人世界裡所有人心知肚明的萬能敷衍,詞意本身無需細究,僅作銜接對話的作用。

這樣的世界裡,林晉慈已經在其中,傅易沛卻好似沒有進入一樣。

他不相信地說:「是嗎,」朝林晉慈攤開掌心,說「手」。

林晉慈成了耍賴被識破的小孩,被家長要求檢查,她看著那隻伸來的手,不由怔住,肢體卻在一片頓然之中慢速做出反應,右手上提,脫離毛衣口袋,交給眼前的男人。

那隻寬大的手掌,迅速回攏,一把緊握。

以獵豹速度,擒捕一隻行動遲緩並主動靠近的鹿。

傅易沛掌心裡的乾燥熱度將林晉慈的手指包圍,顯著的溫差對比之下,她的指骨,冷得仿佛河裡剛撈上來的冰。

林晉慈回神般感到些許不自在,往後抽了抽自己的胳膊,緊握住她的力道,有所感知,遲了兩秒,便也鬆開了。

那隻放開林晉慈的手,指節修長有力,手背青筋顯現,轉去拉同樣冰冷的酒屋門把。

「手冰冷的,快進去吧。」

拉開門的動作使得林晉慈像被傅易沛從身後虛虛環擁,周遭不屬於她自己的氣息瞬刻侵襲感官。

明明身體已經吹足了夜風,是冷的,這一刻,耳尖卻莫名跳躍起一抹電流似的熱。

林晉慈略顯匆匆地進了裡面。

兩人在吧檯位置落座,室內暖氣充足,傅易沛脫去大衣,林晉慈在他脫衣的動作間,聞到一股隨衣料分離擴散開的溫熱淡香。

——葡萄柚的香味中,混著一些稍顯成熟雅痞的皮革氣息。

林晉慈的呼吸不由得變深。

又覺得這樣偷偷聞傅易沛身上味道的行為,似乎不妥當,便象徵性地偏了偏頭。

餘光里,傅易沛坐了下來,接過服務生遞來的折頁菜單。

他翻到酒水欄,掃了兩眼,問林晉慈:「先給你點一杯熱紅酒?不喝也可以暖手。」

搭在空空的檯面上、冷而微僵的指節不自禁地曲了曲。

林晉慈應道:「好,喝一點也沒關係。」

「那喝多少會有關係?」傅易沛視線落回菜單上,語氣輕鬆,狀似無意地又問,「徐東旭請你吃飯那次,是喝了多少?」

突然被問及那天的事,林晉慈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先想了一些酒後回憶起的片段。

林晉慈說,也沒有特別多。

想起自己次日早上斷片的模樣,甚至忘了自己拿傅易沛當助理,吩咐他八點過來不要遲到,繼而引發一場糟糕的碰面——夏蓉還是見到了傅易沛,約了傅易沛見面,她曾經害怕的場景,在她極力避免的多年之後,避無可避地如數上演……

前陣子去福興寺燒香,林晉慈不僅去了經幢下祈禱,迷信神佛外力,希望以謊傷人的罪業得到寬恕,還求了一支簽。

解簽的師傅跟她說了四個字,順其自然。

此刻看著傅易沛,再想想,倒有幾分冥冥之中應驗的禪意。

「是吧。」傅易沛順著林晉慈的話說,將菜單遞過去,「應該不是特別多,你備忘錄里打的地址,沒有一個錯字。」

地址是在沒喝多之前打出來的,當然不會有錯字。

林晉慈接過菜單,有些被調侃的尷尬,於是過分專心地看餐單上的小食品類。她晚飯已經吃過,現在也沒有什麼胃口,看半天,最後只點了一個小份的招牌小食拼盤。

服務生拿著菜單離開。

過了一會兒,林晉慈跟傅易沛說:「那天你不來也沒關係。」

「是嗎?」停了一瞬,傅易沛像是明白了什麼,聲音低了些,「哦。」

林晉慈不知道傅易沛的「哦」是什麼意思,繼續講:「湯寧那晚就在旁邊的健身房拍約會素材。」

傅易沛並不想讓林晉慈知道,這幾年,他留心成寒的消息,也關注過湯寧的發展近況。曾經留短髮、愛打籃球、比男生還酷的湯寧大學時因傷退役,當起了戀愛博主,也知道湯寧年初合同到期,戀愛對象換了一個青春靚麗的男大學生。

他裝不明白:「什麼約會素材?」

林晉慈居然並不想告訴他,只說「跟她工作有關」。

這種感覺對傅易沛來說並不陌生,高中時林晉慈就像一份機密文檔,與她有關的一切都是不對傅易沛開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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