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受過系統的音樂教育,都是自己慢慢摸索學習。在他成年前,所有的吉他都是淘來的便宜二手貨,他自己學著修,學著調音。人生的第一把吉他,是在他生日時,L送他的,也是L告訴他,即使是他這樣的人,也可以擁有夢想,不要妄自菲薄,不要自暴自棄,不要隨隨便便就被困難擊敗。
在他人生無數個晦暗低落的時刻,都是L一次次拉他起來,鼓勵他繼續向前。
不久前生日,L送他的禮物也是一個小小的吉他撥片,為他如今獲得的成就開心,也鼓勵他繼續向前,她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個支持他音樂夢想的人,這麼多年也一直在支持他,如果沒有L,他根本沒有機會走到聚光燈下唱歌,又因為音樂,很幸運地被大眾認識。
最後成寒說,L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那天是L遠赴國外留學,他只是作為朋友去機場送行。L不怎麼關注網絡,請求大家不要再繼續所謂的「深扒」,尊重素人朋友的隱私,希望大家多關注音樂,未來他會繼續努力創作。
熱評第一是成寒的粉絲:「他其實明明可以不回應,但他還是出來回應了,成寒對得起他的粉絲,也對得起他的朋友L,正因為他是這樣情感真摯的人,才能創作出打動我們的音樂,希望謠言止息,敬音樂和友誼。」
很真摯。
連傅易沛看完了這篇小故事都這樣覺得。
太真摯了,以至於給傅易沛一種四肢發冷的錯亂感,在別人相識於微、風雨同舟的感人故事裡,似乎從來沒有屬於他的容身之處,傅易沛就像是一個憑空冒出來要給自己爭戲份的配角,違逆主線,多餘,也很不討喜。
林母說,你大概不知道。
他怎麼會不知道,他甚至知道的更多。
傅易沛知道成寒每年都以去瑞士滑雪的名義去看林晉慈,知道林晉慈在社交平台分享過的一些建築照片,那些鏡頭沒拍到空間的里,都有成寒的身影,而成寒偶爾也會在自己的社交平台分享類似的建築圖片,那是屬於他們的心照不宣……
那天,離開茶館前,傅易沛對林母說:「阿姨,你誤會了。」
林母不解地詢問:「誤會什麼?」
「她跟成寒之間的所有事,我都知道,林晉慈沒有對我刻意隱瞞什麼,是我喜歡她,她早就拒絕過我,是我一直在糾纏她,她沒有做錯任何事,我沒有您說的那麼好。我這個人,其實品行很差,也沒什麼道德觀念。」
林母已經露出錯愕不已的表情。
傅易沛仍繼續說下去。
「您是林晉慈的母親,但我覺得,您好像不是很了解她,對她有些誤解,作為母親不應該這樣說自己的女兒,希望您以後可以對林晉慈好一點。」
「謝謝您今天款待的茶。」
起身前,傅易沛將面前一直沒喝已經冷掉的茶灌進喉嚨,隨後離開茶室。
第25章
林晉慈從燈火通明的酒店大廳,重新走進城市的冬日夜晚,溫差使她呼出的氣息隱隱泛白,雙手插進大衣口袋,空空地摸索了一下。
煙盒不見了。
近過身的「盜賊」,只有那一個。
林晉慈想起不久前的吻。
來勢洶洶,侵占呼吸,卻又終歸克制。
傅易沛的喜好似乎沒變,還是偏愛葡萄味的糖果,有非常清新又令她喜歡的甜味;親人的時候也和以前一樣,將她的臉掬在掌心之間,是不容她抗拒逃脫的姿勢,好像擔心林晉慈如同感應不到愛意就會化成泡沫的小美人魚,會在一吻之間消失無蹤,於是深重地親吻,呼吸滾燙。
林晉慈記得,剛才是自己招架不住,輕推了他一下,傅易沛才鬆開了手。
重溫心跳猛然加速,氧氣稀薄的感覺,仿佛快要失去對這具身體的掌控,依舊有些令人心悸。
稍等了一會兒,酒店的專車駛過夜光噴泉,停在了林晉慈面前。
到家時,是更深的夜。
林晉慈按開密碼鎖,進門後,直奔廚房。
湯寧貼菜譜的隔板上,的確多了另一張便利貼,上面寫著一串利落漂亮的阿拉伯數字,是傅易沛的電話號碼。
撕下便利貼,拿在手中,林晉慈想起傅易沛在酒店問她的問題——林晉慈,你當初為什麼要跟我在一起呢?
林晉慈不是很喜歡回憶過往,可能是過去許多場景里的林晉慈,她都不是很喜歡,像某種執行刻板任務的npc,去對抗無聊的人,去做乏味的事,毫無生動的意趣。
她有一隻專門用來存儲照片的u盤,其中有一個以「崇北」命名的文件夾,裡面的照片大多來自於大二那年,至少有百分之九十皆由傅易沛和傅易沛的朋友們拍攝。
出國的第一年,林晉慈經常在身心俱疲的深夜抱著筆記本電腦,窩在沙發里一張張瀏覽這些照片。
兩百四十七張。
對於一個不喜歡記錄的人來說,是一個龐大數字。可好像也很少,因為她總是很快就不知不覺地翻完。
意識到自己在飲鴆止渴,林晉慈會重重地按合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