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這空檔,柴靖對傅霽景道:「這位民間來的膳工娘子手藝當真不錯!我估摸的釵華也愛吃,不如將這位娘子請到家裡去?」
傅霽景眸光閃動,卻道:「但柴大人先前已經撥了兩位膳工來照顧阿姐了,再加上家裡的兩位,若是再請,規制就要越過親王了,怕是不妥。」
「這有什麼難的?」柴靖滿不在意,「我母親近來要下莊子小住,正好缺一個膳工,咱把家裡那四個撥一個出去,不就好了嗎?」
傅霽景眼眸一亮,卻垂眸溫聲道:「姐夫說的極是,自當依姐夫所言。」
此時又上了第二道菜,柴靖樂呵呵地迴轉過去,去盯那道「熬淳」了。
傅霽景倒是有些心不在焉,雖是也不耽誤禮儀流程,目光卻是頻頻往自己衣裳上瞟去。
所以他該換身什麼顏色的衣裳呢……
一晃天邊金烏漸落,已是黃昏時分。
血色的殘陽餘暉落在庭院假山流水之上,仿佛給所有事物鍍上了一層淡淡的紅金之光。
而桌上的八味珍饈也已經上了六道,此時正是第七道炮豚。
被小火慢烤到表皮油焦酥脆的小豬崽趴在古樸的瓷盤之中,旁邊擺放著小刀和辣椒小碗。
小豬腿肉的部分已經被片了出來,一片片漬漬冒油的肥厚腿肉靠在一起。
李司正夾起一片油光腿肉,避開鬍鬚餵進嘴中,細細咀嚼,可以品出這鮮嫩有嚼勁的肉香之中,又蘊含著一絲極淡雅清新的果木香。
便知道這膳工是特意用了荔枝樹的樹幹去烤這小豬,不由吃的極愉悅滿足,眼睛都舒服地眯成了一條縫。
旁邊有大人看著這厚胎黑釉盤,忍不住捋著鬍鬚誇讚:「不錯,用黑釉瓷盤裝盛八珍,古樸厚重,頗有巧思。」
另有人符合道:「老夫也是許久沒有嘗到這般滋味了,怕只有那樊樓的膳工能與之相較。」
「那必然是位名膳工,這澆手的費用恐怕不低啊。」
「今日你我若不是在李大人處用膳,不知要耗費
多少銀錢才能用到此等飯菜。」
意識到這桌宴席吃的全是真金白銀,不免有人向李司正拱手,笑道:「多虧了李大人費心,才讓我等能夠享受一番人間至味。」
「是啊是啊,真叫李大人破費了。」
「多謝李大人了,也是李大人出手闊綽,才叫咱們也跟著沾光。」
眾人你一句,我一句,句句誇獎的中心都不離「果然是李家,就是有錢!」這一點。
李司正本就好面子,否則也不會花大價錢來給老爺子辦壽宴。
如今一聽,不由得通體舒暢,好似泡了一夜的溫泉水,連皺紋都舒展開了。
「嗐,我李某人向來重情義,不重金銀。只要諸位同僚用的高興,便是破費一些又有何妨?」
說到此處,他似乎覺得就這麼簡單說兩句,還不能完全體現他的豪氣,便大手一揮,道:「大郎,告訴你母親,這位膳工娘子手藝不錯,賞錢再加三成,提成二兩銀子!」
二兩!
要知道偏遠地區的縣令一年的俸祿也不過十貫!
這一下,眾人更是又驚嘆又誇讚,又嘆服又拍手,簡直讓李司正長足了臉面。
而遠在膳房裡頭忙活的柳金枝還不知天降橫財。
「阿嚏——!」
柳金枝揉揉鼻子,滿面狐疑。
怎麼?有誰在咒她不成?
「柳娘子,你怎麼了?」花吉團關心的問。
柳金枝搖搖頭,道:「沒事兒,可能是冷風吹的我激靈了一下。對了,菜名對的怎麼樣了?」
花吉團一笑:「前頭已經把第七道菜吃的差不多了,現下就要上第八道。吃完後,就可以把涼餅端上去了。」
柳金枝聞言,走到面盆前掀開紗布細看。
發現正好面性已經發到飽滿,就道:「既然如此,再去給我找十隻薄胎白釉寬口瓷盤來。」
花吉團甜聲應下:「誒,我這就去。」
柳金枝則將面盆倒扣於案板上,將裡頭的麵團一點一點扒拉出來,再逐個揪拽成小塊,然後放在手裡搓拉抻長。
為了防止麵團黏在案板上,她還要時不時地從袋子裡摟些麵粉出來,均勻撒在麵團上,再揪住兩頭,把握力道,上上下下,摔打在案板上。
不一會兒,一整根粗麵團就成了兩股細面,緊接著兩股變四股,四股變八股,八股變十六股……
等到面被抻到又細又圓之時,她再利落掐斷頭,將長面甩進早就預備好的滾水當中。
柳金枝前世的時候最喜歡吃蘭州拉麵,不是因為蘭州拉麵的湯底有多香,而是因為蘭州拉麵的麵食都是師傅親手揉出來的。
這種面比之速食麵更加勁道彈牙有嚼勁。
將心比心,柳金枝做麵食時也會親手揉面,再將麵團簌簌地抻細。
既然要吃美食,自然就要做到極致。
麵條下鍋煮熟後,柳金枝用鐵笊籬撈起來迅速過一遍涼水,澆上滷汁,鋪上辣腳子、小醬瓜、兩半煮熟剖開的雞蛋,以及一把香菜等菜碼兒。
就轉手交給花吉團,叫她安排人火速端上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