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避免裴沛誤會,孟慈在進家前特地把丁昊的襯衣脫了拿在手上,輸入指紋進門,裴沛已經打包好要用的一系列物品。
孟慈把手裡的紙袋遞過去,說丁昊送來的。
裴沛接過,一袋是祭奠用的香灰紙幣等物,另一袋則是小束的鮮花。
「明天會枯萎嗎?」裴沛把鮮花掏出來,上面還有水珠。
孟慈走到衛生間洗手,順便把襯衣扔到自己的臥室,聲音傳出來:「外面花壇里的不是都好好的?」
「那些有根。」裴沛有些嫌棄孟慈的常識儲備程度,「這都被摘了。」
孟慈洗完手出來,走到裴沛旁邊一起看,說:「那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會養花。」
裝花的紙袋子裡還有一片陰影,孟慈伸手去拿掏,發現是一個白色信封,手指一捏能感受到明顯的厚度。
裴沛瞄了一眼:「禮金?」
孟慈翻看了下信封的正反兩面,沒寫什麼字,點點頭:「差不多。」
「他一個小輩又沒成家給什麼禮金。」裴沛說完幾秒,突然補充問:「他沒成家吧?」
誰們家老公會大半夜的給前女友送禮金和祭奠用的物品,孟慈懶得回答。
「感情他和你爸關係挺好?」裴沛把花放在陰涼通風處,又往上捎了點水。
孟慈想了想:「說我爸請他吃過幾次飯。」
「我也請過啊。」
「你和他一個早就埋在地下的人爭風吃醋?」
裴沛:「……」
因為一早就要上山,孟慈乾脆抱著被子和裴沛一起睡。
「哎呦什麼東西好冰!」裴沛原本都要睡著了,被突如其來的冷意激得醒了神。
孟慈不說話,只是把另一隻腳也塞到裴沛的被窩,然後換來一聲更大的好冰。
媽媽的被窩是全世界最溫暖的地方。
就算她說冷,也不會把孟慈的腳踢出去,而是一邊喊一邊捂著,再反覆說幾句冬天一定要好好保暖,不然老了可要受罪……
聽起來可能是恐嚇和詛咒,但其實是沒法和孟慈一起變老,所以放不下的關心。
手機鬧鈴響的時候,孟慈身邊已經空了,起床洗漱換好衣服出去,裴沛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做好早餐放在桌子上,孟慈自覺地走到跟前吃完,裴沛也做完最後清點可以出發。
裴沛開車,孟慈坐在副駕駛,期間兩人始終無話,一人沉默地看著面前的路,一人沉默地看著窗外的景。
爸爸葬在京郊的墓園,因為爺爺奶奶還健在,因此不好往祖墳埋,只能暫且放在外面供人祭拜。
其實也就孟慈祭拜多些,畢竟孟擎就這麼一個女兒,其他人不常過來。
要不是今年年初起來裴沛就念叨著自己總會夢到孟擎,她也不會走這一趟。
上香放花,倒酒擺菜。
裴沛和孟慈安靜地等香一點一點的燃。
山間偶有鳥鳴,還有露水潤澤葉草的味道。
美好的春景,但是孟慈卻只覺沉重。
香在不知不覺中燃盡,孟慈先扶著裴沛起身,然後才跪好磕頭,看了墓碑上的照片一眼,孟慈無故又想起見孟擎的最後一眼。
眼看著情緒又要陷入無底洞,孟慈甩甩頭自救。
深吸一口氣,說了句我下次再來看你,孟慈才起身離開。
裴沛已經走了很遠,孟慈抬腳去追,剛邁出一步就眼前突然黑了一瞬,踉蹌一步站住,孟慈手撐在膝蓋上弓著身子調整,
過了幾個呼吸,才從眩暈間緩了過來。
裴沛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墓園入口處。
忍住要回頭的衝動,孟慈踩著裴沛離開的腳印,緩慢地離開。
回程的車是孟慈開的,因為她出來時裴沛已經坐在后座,一副疲憊模樣,眼角的紋路仿佛都深了幾寸。
隨著太陽的升空,城市已經開始運轉,返程碰上早高峰。
裴沛在后座睡著了,孟慈從後視鏡看到裴沛抱著自己的胳膊,便把空調溫度又調高了些。
車流穿梭在各條馬路,像是好久不用乾澀了的牙膏,擠一點動一點,交警穿梭在其中,試圖讓四四方方的鐵塊變得有秩序,然後順滑地流動到該去的地方。
紅燈再次亮起,孟慈站在左轉道上等待。
200秒的紅燈等得人耐心全無,好在孟慈沒什麼事,不用上學不用上班,也就不會像身後的車子們一樣,急得鳴笛不停。
對面的交警突然跑了起來,指揮車輛空出車道,孟慈把車載音樂調小,聽到救護車的聲音。
還沒等到車道被徹底打通,孟慈就看到救護車燈已經在不遠處閃爍。
紅燈結束,黃燈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