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平蕪不敢或者是無力轉過身去,只迷迷糊糊地看著面前圍攏著自己的異獸們,很輕很輕地喊了一聲:「筠筠?」
阮燭筠沒有回答。
回答她的是一連梭的槍子,是明春山的槍聲,子彈的方向對準的是異能局上的楚瑜。
她似乎是氣極了,連續不斷的槍子好似蘊含著濃郁的異能光芒,一下比一下激烈。
激盪著的異能氣息,甚至隱隱約約誘得周圍的異獸都更加躁動了起來。
可那些槍子卻無一命中,有的方向偏了,甚至直接擦著異獸或者平民的臉頰就過去了。
顧策實在看不下去,第一個上前攔住她:「你在這裡做什麼樣子,誰知道到底是你和楚瑜哪一槍殺死了阮燭筠。」
她沉著聲音,音調卻能讓所有人聽得清清楚楚:「況且,是你和楚瑜達成了協議,想要抽乾夏平蕪的淨化異能,直接讓她成為可以被你們利用的換血機器,不是嗎?」
明春山緊緊抿著唇,直到射乾淨了槍里的最後一顆子彈,猶不解氣地狠狠按了幾下扳機,這才停下了動作。
她的目光轉向顧策,沒有吭聲,隻眼神冷得嚇人,甚至紀捷覺得,就連周圍的污染都仿佛聚集到了明春山的周圍,襯托得她的怒氣愈發惹人生怖。
顧策皺著眉頭,剛要說什麼,衣領卻被紀捷輕輕一拉,而後,只聽一陣銳利的破空聲,有什麼東西發出著蟲子蛻皮的聲音,極速地飛了過來。
明春山抬槍要擋,顧策卻眼疾手快踹了一把明春山的槍,於是,明春山只覺得一隻冰涼至極的手牢牢攥住了自己的脖子——
那隻手太冷了,不止是沒有體溫,甚至讓她懷疑是不是一個活物的手。
姍姍來遲的是顧修的聲音:
「夏平蕪,你……你怎麼可能異獸化了?」
此話一出,明春山只覺得自己渾身涼到了巔頂,甚至別的什麼也想不到了。
她的滿腦子只有唯一一個想法,現在站在身後捏著她的脖子的,是阿姊。
阿姊想讓她死。
夏平蕪很慢地開口道:「明春山,你別裝了。」
「你下山幹什麼,你我心知肚明。」她的字眼咬得很清晰,「趁我轉移,要將明姨和冰火洞趕盡殺絕,你不愧是楚瑜的一條狗。」
掐在脖子上的手力道很大,顯然沒有放水的意思,但明春山竟然也沒去管它,只抬眼去找毛溪青,說出口的嗓音也發出「嘶嘶」的聲音:「毛溪青,是你說的……」
「不是她。」身後的人很平靜地打斷,而後從懷裡掏出個東西來,「這麼長時間了,你從來沒有發現過嗎?你的身上,有我安的監視器,所以你每一次撒謊的醜陋模樣,我都看得到。」
她一錘定音:「所以明春山,你別狡辯了。」
明春山怔了一會兒,就好像是剛學了語言的人,一時間聽不懂夏平蕪的意思:
「每一次……」
「每一次。」夏平蕪看著明春山周圍越來越濃烈的污染物,面目平靜,「你出戰前我給你的每一次擁抱,都是為了就位、固定或者調整監視器。」
「阿姊……」
夏平蕪雲淡風輕的:
「這和你用藥想要廢掉我的異能相比,還是你更惡劣一點吧。」
明春山瞬間接話:「阿姊,你聽我解釋,我是被逼的,如果我不這麼做……」
「可我比你更強,春山。」夏平蕪緩了稱呼,但手上的動作卻更加異能洶湧起來,「如果你不這麼做,我會替代你的工作,然後比你做得更好。」
「……阿姊,原來你是這樣想的嗎?」明春山垂下眼,身邊的污染越來越重,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她似乎也感覺腦子有點昏昏沉沉。
周圍是平民起*此彼浮的尖叫聲,不知道是被污染而有人開始異獸化,還是單純只是害怕,或者等等。
夏平蕪沒說話,她的目光靜靜落在明春山的身上,手指驀然越收越緊。
明春山剎那間愈發呼吸不暢起來,仿佛最後的一點生機都在被毫無保留地抽取著,她覺得自己的身體逐漸開始發軟,甚至即將慢慢滑落下去,她覺得她自己應該鉗制住夏平蕪的手,但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一動也不能動……
不對,不是這樣的,阿姊不是要殺死她。
電光火石之間,這個想法突然跳到了明春山的腦子裡。
這種熟悉的抽取感仿佛讓她很快回到了昔日她們一起作戰的日子裡,在冰火洞,阿姊也是這樣抽取異能……
抽取異能!阿姊在抽取異能!
明春山強忍著窒息的感覺,努力向後看去,就見藍色光芒瀑布一樣從夏平蕪身上涌了出來,剎那間如同潮水一般,往四面八方奔騰了出去——
所到之處,污染被溫柔覆蓋,濃鬱氣息越壓越低,甚至隱隱有了消退的意味,可明春山的神情卻愈發睚眥欲裂,下意識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