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燭筠一愣,夏平蕪已經慢慢坐了起來,伸出手給她:「我自己感覺不到,你能幫我看看嗎?」
在後勤隊執行任務時,偶爾會遇見混入其中的平民。這個時候,阮燭筠就會用自己的異能灌注進對方的身體內,檢查對方的真實身份——
免得被即將異獸化的人矇騙,造成未知的風險。
阮燭筠於是握住了夏平蕪的手腕,溫暖的異能順著夏平蕪的手腕輸入進去,慢慢地開始運轉。
夏平蕪卻沒有再看阮燭筠的動作,只側過頭,看向玻璃的另一邊,突然道:「你來的路上,有聽到春山怎麼樣嗎?」
「她似乎只是因為離你太近,被誤傷到了而已。」阮燭筠語氣努力顯得平緩,手指卻猝然攥住了夏平蕪的手腕,「你知道的,你因為異能紊亂已經很久沒使用異能了,不會傷到明春山多少的。」
夏平蕪回過頭來看阮燭筠:「說不定只是壓制著,一瞬間爆發出來也說不定。」
「也許不是被壓制,是被抽乾剝離了。」阮燭筠回看著夏平蕪,指尖下意識用力,而後才恍然醒悟似的,驀然鬆開了手,「我沒弄疼你吧,平蕪。」
抽乾,剝離。
夏平蕪沒想到會從阮燭筠的口中聽到這兩個詞。
這一剎那,她幾乎開始懷疑起阮燭筠是不是真的從山頂上來,也許她只是假借著這個由頭,其實已經和明姨她們見面了?
畢竟,她的工作就是在冰火洞附近。就算她沒有在工作的時候找到機會,起碼,她就住在她們家的隔壁,也該發現什麼不對勁吧?
夏平蕪愣愣地搖了搖頭,心底的思緒已經因為阮燭筠這句話而掀起了無數猜疑,但她們誰也說不準這裡有沒有攝像頭,會不會另一頭就有楚瑜的眼睛。
就在此時,阮燭筠卻忽而開了口:「平蕪,我去問問毛溪青,能不能讓你和明春山在一個病房吧。」
「什麼?」夏平蕪下意識抬眼,阮燭筠繼續道:「你失去了異能,這樣的時刻,明春山也應該在你身邊。」
「我都說了,我沒關係的。」夏平蕪下意識按住阮燭筠的手,目光直視著阮燭筠。
實話說,她現在覺得,明春山未必不知道她會失去異能的事情。
畢竟換血以及加強抑制劑的事情一直是楚瑜和明春山在交接。
而且,明春山當時直接撲向明姨的事情也很讓人在意……
但這些,都不是此刻的夏平蕪可以和阮燭筠講清楚的。
她於是扯了扯嘴角,露出個笑來:「筠筠,我可是天才啊,天命在此,我完全可以忍耐的。」
房間裡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之中,而後,阮燭筠重重嘆了口氣:「……平蕪,你總是這麼自負。」
在平蕪沒失憶的時候,在她還不知道平蕪和明姨達成這麼深的勾結的時候,她也曾和平蕪說過很多次,把明姨和抵抗派的事情告訴明春山。
但每一次,平蕪都穩穩笑著,對她說,春山坐她漂亮的高位,這些權斗的腌臢讓她來處理吧。
有時候,她甚至想說,她討厭這樣逞強的平蕪。
也許是阮燭筠面上的痛意太顯眼了,夏平蕪反攥住阮燭筠的手,很慢地和她解釋著:
「筠筠,這些都是我的錯,是我有了不該有的能力,引起了所有人的幻想。
「我都已經想清楚了,現在失去了異能,何嘗不是一件好事呢?」
平蕪像沒有任何情緒一樣。
她一點都沒有釋放自己的情緒,或許是一點都沒有在意自己的情緒,卻關心著別人經不住流露出的一點點不虞,然後轉而將安慰的對象轉向了別人。
不,也許是有的。
阮燭筠伸手扶著夏平蕪,思緒卻有些恍惚。
有一次,似乎是七年前,在異能師學校補辦的畢業典禮之後,在她和平蕪最後一次躺在宿舍床上的時候。
她聽見夏平蕪很認真地和她說:
「筠筠,我答應春山的表白了。
「我好像找到了,除了異能師身份之外,另外的人生。」
阮燭筠閉了閉眼,還是伸手抱住了夏平蕪。
她很少用這樣的姿勢抱住夏平蕪,或者說,她經常是被抱住的那一個,但此刻,她牢牢抱著夏平蕪,恍惚間,好像聽見夏平蕪在說:
「筠筠,我很清醒,是不是?
「你剛剛用異能檢測,沒有發現我有異獸化的徵象,對不對?」
……
阿姊被阮燭筠抱著,不知道在說什麼,兩個人很親昵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