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練室在二樓,夏平蕪跟著阮燭筠上去,沒忍住,問道:「你方才說異能局找春山,是什麼事情啊?」
「那天出任務,你在家裡生病了,明春山急著回來照顧你,結果執行任務的時候被隊員干擾了,就起了衝突。」
阮燭筠儘量解釋得言簡意賅,也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講,一邊幫忙解鎖著訓練室權限,一邊隨口道,
「你別擔心,一點小事,明春山馬上就回來了。」
阮燭筠剛說完,訓練室正好開門,她剛抬起眼,便是一愣:「你怎麼……也在這裡?」
*
頂層,異能局工作間。
落地窗被層層疊疊的暗色窗簾遮擋住,主座上的人交叉著雙腿,望向明春山的眼神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明春山,你膽子大了啊,竟然敢直接拿槍砸隊員。
「報告也不寫,後續也沒繼續盯著,你想幹什麼?」
明春山立於高桌之後,脊骨筆直:「是我失職,這樣的事情不會再發生了。」
上位者卻沒立刻回話,一股難捱的沉默瀰漫在工作間裡。
明春山低著頭,目光落在了眼前桌上的雕像之上。
那上面栩栩若生地描繪著異能局的徽章式樣,已然傲然挺立了許多年。
又仿佛會永遠這樣佇立下去似的。
思緒之間,上位者突然開了口:「明春山。」
明春山應聲抬眼,那人微微勾著唇,聲音如同鬼魅:
「夏平蕪、還好嗎?」
挺直的脊背剎那一僵,那天異獸的呢喃聲與此時的問話出乎意料地交融,明春山眉目微斂,心裡驀然湧起不安來:
「……多謝掛懷,阿姊很好。」
「那便好。」有輕微的摩挲聲自桌後傳來,上位者的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捏住了一個玻璃瓶,正在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著,
「聽到現場錄像傳來的聲音,我們也很震驚。
「沒發生什麼,當然更好。」
現場錄像。
是啊,一切都在她們的掌控之中,就連她的所有設備信息都了如指掌。
既然如此,何必還要來試探她。
明春山忍了忍,忍了又忍,終於還是沒忍住,往前進了一步:「阿姊對你們沒有威脅,你們沒有必要動手。」
「春山,這話就不對了。」
玻璃瓶被輕輕放在桌上,上位者唇角含笑,笑容卻不達眼底,
「我們好歹是異能局,天生與異獸作對,怎麼可能夥同異獸要傷害你阿姊呢?」
她的聲音輕緩,不疾不徐:
「再說了,你是戰鬥隊最傑出的隊長,你的母親也為異能局奉獻了生命,而夏平蕪到今天這個樣子,也是……」
這話仿佛刺激到了明春山什麼痛點,她的聲音陡然提高:「別說了!」
「春山,你怎麼還是控制不住情緒。」上位者笑得溫和,「你要是還這樣,我只能讓樓下那位好好教教你規矩了。
「說起來,這是七年來,她第一次回異能局吧?」
她在說阿姊。
這個認知立刻讓明春山住了嘴,她抖著手,便見那人不動聲色地看著她,將玻璃瓶慢慢收了起來:
「好好帶她看看吧。
「你知道的,等加強抑制劑完成任務,你們就都不會再來了。」
剎那間,明春山立刻暴起,飛一般縱身而前,黑色的絨服之下、貿然伸出一隻遒勁有力的手,五指成爪,便要扼住上位者的喉嚨!
高桌上堆疊的東西立刻應聲滾落到地上,眼看著那隻手越來越近,上位者卻依舊保持著那個姿勢,只冷冷地看著明春山越離越近——
而後,一陣厲風划過,上位者突然伸手,輕輕捏住了明春山的手腕。
下一刻,她微微往前一投,明春山整個人便如同一片落葉,被狠狠地摜在了地上。
隨著巨大的「碰」的一聲,上位者卻看都不看前方一眼,只抖了抖手上並不存在的灰,將寬大的袖袍掩下,遮住了自己的手。
一隻巨大的,怪異的,布滿了青筋的手。
不遠處,撞擊所產生的灰塵緩緩散去,露出了中央的人。
而後,在長久的沉默中,傳來了一陣粗重的喘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