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把這一切的罪責推到了她身上,之前在船上建立的威信、神話瞬間坍塌。她終於跌落神壇,不再受人尊敬,那些人看她的眼神,就像看罪人一樣,恨不得把她浸豬籠。若不是船上不正常的還要多些,一切就皆有可能了。不知這算幸還是不幸。
這種被仇視的生活簡直是煎熬,尤其面對死者家屬的時候。慕容雪的良心還是受到了譴責。
有個小孩,就是那日跪在他爹屍體前哭泣的小孩,就很恨她。見到她不是朝她吐口水,就是朝她扔石子。
慕容雪正走著,忽然背後有聲響,慕容雪轉身接住了扔過來的石子,看著他。那雙仇恨的眼睛,把慕容雪澆得透心涼。雖然她殺過不少人,見過許多生死,但是這仇恨,卻從來沒有的。因為,她從來都是斬草除根。
「是你害死了我爹!」他說,那聲音振聾發聵。
慕容雪感覺有一面鑼在耳邊哐當一聲敲響,砸得她頭暈目眩,頭一次,她對這孩子心生憐憫,啊,多麼可憐哪,她想。
「是你害死了我爹!」他控訴著,帶著無盡的憤怒和哀傷。
「是,」慕容雪道,「是我害死了你爹。現在,你要殺了我為你爹報仇麼?」
那孩子五官清秀,因為憂傷,臉色蒼白,此刻怔怔地看著她,似乎沒反應過來她的意思。他大概想的是他討厭這個人,恨這個人,但還沒想到要「殺她」。但既然她提起來了,男孩捏緊了手心,瞪著她恨恨地道:「是的!總有一天我要殺了你為我爹報仇!」說完他就跑開了。
慕容雪抿緊了唇,看著他離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陳領頭折了兩根骨頭,加上前些天又被跌落的風帆壓傷了,這回是傷上加傷,只能臥床。陳夫人也是病秧秧,雙親俱是如此,陳公子這個孝子忙得真是不可開交。
船上無人主持大局,呈現一片混亂狀態。秩序完全癱瘓了。慕容雪看到陳公子,對他道:「陳公子,你得出來主持大局啊,船上都快亂完了。」
陳公子疲憊地看著她道:「我知道,可是眼下這狀況,我也是有心無力。」
慕容雪道:「你,你得振作,你把他們都治好啊,這些人還有得治嗎?」
陳公子道:「我資歷尚淺,一時恐怕難以……老師現在又人事不知。唉。」
「這樣吧,」慕容雪道,「你先去找個管事的,控制一下局面,這船上都亂糟糟的,真沒法呆了。」
陳公子答應著:「嗯,我現在就去。」
這船上的混亂真是令人不安。慕容雪別了陳公子,正走著,忽然有人衝上來要抱她,慕容雪一個轉身繞到他後背,朝他劈了一掌,那人直直跌落在地,暈了過去。慕容雪鬆了口氣。也不管地上的人,徑直去找伍尚歌。
伍尚歌和伍兒呆在屋裡,不大出來,外面的世界實在太瘋狂。
「尚歌小姐,」慕容雪在門外敲著門。
伍兒聽到她的聲音,過來開門,把慕容雪讓進門之後,又迅速關上。
伍尚歌迎上來問:「慕容姑娘,你還好吧?」
慕容雪道:「還好還好,外面都是瘋子,你們可別出去啊。」
伍尚歌道:「我聽伍兒說了,這樣可真難辦了。」
慕容雪走到桌邊坐下,嘆了口氣,道:「這也怪我。」
伍尚歌還不知道具體情況,見慕容雪如此說,便也坐下,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慕容雪便把事情前因後果告訴了她,伍尚歌聽完吃驚不已。
伍兒在旁道:「這到底是什麼東西,怎的這樣厲害?」
慕容雪道:「我也不知啊,大概是能發出可怕聲音的一種什麼鼠之類的,它一跑出來,我當時就什麼都聽不見了。然後大家就變成這樣了。」
伍尚歌道:「這什麼鼠也是忒厲害了些。」
「哼,什麼什麼鼠,」在畫上的黃四娘忍不住現身,尖酸刻薄地道:「那是次聲波獸。」
「次聲波獸?」慕容雪和伍尚歌俱都吃驚。伍兒看到她倆一同看向畫像,看不見黃四娘的她忍不住好奇地問:「你們,是在跟誰說話?」
慕容雪回頭神秘地看了她一眼,食指放在唇邊噓了一下,伍兒緊張地咽了下口水,睜眼望著那虛空,最怕忽然蹦出個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