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他喚她白小姐時,她本以為屋內還有旁人,聽完後半句才明白他只是在吃醋,登時氣不打一處來。
她於是大步走過去,居高臨下看著正在榻上閉目打坐的梁有依,氣勢洶洶地命令他道:「喚我曲臻!」
第81章 前夜(上)一見到她,他心裡的氣便消……
曲臻雖刻意壓低了聲音,語調里的不滿卻再明顯不過。
梁有依聽完卻也沒睜眼,只是繼續念道:「我還以為你扮慣了白秋芙,不想再做回曲臻了。」
明知梁有依說的是氣話,曲臻喉嚨口卻還是湧上一股酸澀,一時胸悶氣短。
他這個影笙會掌門做得艱難,難道她扮作白秋芙的日子就過得舒坦?
整日提心弔膽、伏低做小不說,白天要哄著那嬌軟若女子的許凌笙,入夜又要穿成一身黑在林子裡摸爬滾打,此刻他坐著,她站著,聽這消遣的語氣,倒是將白秋芙當作騎馬賞花吃茶點的名流貴女了。
曲臻雙手撐在榻邊,身子前傾怒目瞪著梁有依,正欲回嘴,卻又注意到他額角細密的汗,心一軟,硬是將一肚子火壓下,盯著他半晌不知所言。
書房安靜了片刻,梁有依深吸一口氣,用熟悉的語氣開口道:「我不是說過,若沒有要緊事
,便不要來尋我。」
曲臻早料到梁有依會用這話來趕她,啟程前就做足了準備。
「我求影四送我來的,」她理直氣壯道:「一路上保准沒人察覺。」
梁有依卻閉著眼回:「你既知道他是影四,便該明白他上頭還有影二、影三,你們一路上動靜比鳥都大,若蘇牧派了高手潛伏在附近,你早就暴露了。」
「就算暴露,我也要來。」
她既來了,便是帶著十足的底氣,他這番說辭並動搖不了她。
「梁掌門所為,對我並不公平。」
曲臻學著梁有依的語氣道:「掌門能派親信潛伏在我左右,時刻掌握我的動向,我卻不知掌門與何人同處一室,手傷如何。」
曲臻說著抓過梁有依的手腕,跪倚在榻邊,借著昏暗的光線查看他手上的傷。
梁有依沒說話,只是卸掉腕上的力任她摸著,緩慢睜開了眼。
面前的女子穿著一身束腰玄衣,廣袖垂落如夜霧,烏檀髮絲半綰,睫影垂落時,便在蒼白的頰上投下兩痕薄陰,唇色極淡,如褪盡的硃砂。
他想得沒錯,一見到她,他心裡的氣便消了。
他明知自己這副德行,才強忍著不肯睜眼,逼著自己將積壓已久的怨氣發泄完,順帶告訴她,他其實很在意。
再度開口時,他語氣里的涼薄終於褪了。
「區區一支木箭,還能奈我何?」
梁有依仰頭看著曲臻,眸光迷離,沒了指責她的底氣,嗓音也透著幾許喑啞。
曲臻忍不住坐下朝他蹭近了,將他裹著布帛的右手捧在懷裡,眼巴巴道:「那我還聽說,你在林子裡被蛇給咬了,毒發入骨,這才導致來程無法護行,此事也是假的嗎?」
梁有依無奈一笑,拉過曲臻的手對她輕聲道:「這裡動靜太大,我們上樓說。」
曲臻立馬應了聲好。
他既願帶她上樓,便是不準備趕她走了。
心上一陣得意,曲臻亦步亦趨跟在梁有依身後,臨出門時還抬手扇了扇,嘟囔道:「早就想離開這地方了,你坐在那兒一動不動,扮成佛龕嚇我,這香的味道也好生奇怪......」
「影辛給的。」
梁有依拾階而上,腳步很輕:「他說是活血化毒的,我瞧著沒什麼用。」
曲臻心上一緊:「所以你真的中毒了?」
「你在哪兒聽來的?」梁有依背對著她問。
「什麼?」
——「我被蛇咬了。」
「馬場的人啊。」
梁有依頓住腳步,「你還有心思去騎馬?」
見他語氣再度變得刻薄,曲臻一氣之下掙開他的手。
梁有依沒理她,只是兀自走進寢間,踱步到榻前坐下。
他抬起頭,見曲臻氣呼呼站在門前不肯進來,便抬手在自己身旁的位子上輕拍兩下,對她挑眉道:「怎麼,和許公子待久了,如今要與我劃清界限了?」
「梁有依,你最好聽聽自己說的都是些什麼污言穢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