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清元君,我不是武神已經很多年,庇護蒼生不再是我的職責。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這些問題就留給帝君去頭痛吧!」
一瞬不瞬地注視著滿臉無所謂的明光,溫且惠輕聲一嘆。
「明光,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尚未飛升前,你就能為了阻止走蛟的洪水禍害百姓,不顧一切地獨自跳入長江與之搏鬥。如今你真要為了發泄自己的私憤而不顧百姓的死活嗎?就算是天界的神仙們冤枉過你,百姓總沒有比不起你的地方吧?」
明光唇角微微一動,露出一個況味複雜的冷笑。
「太清元君,你有所不知,在我遭貶下凡的三百年裡,百姓中罵我的聲音比天界那幫傢伙更多,哪怕我曾經是他們頂禮膜拜的仙官也不例外。除了少年得志便狂妄自大想要取代帝君這種陳詞濫調,他們還根據道聽途說就給我安了不少莫須有的罪名。」
「什麼飛升之前,在無極宗橫行霸道,仗著少主身份壓迫師門子弟;什麼飛升之後,為了保證自己的天君地位,明里暗裡一直打擊仙僚;還有更離譜的說法是我好色成性,動手動腳調戲過不少神女,其中就包括你太清元君。你說可笑不可笑?」
溫且惠都聽得神色一僵,「這真是從何說起?」
「以前我不明白什麼叫牆倒眾人推,破鼓萬人捶,現在可是深有體會。總之一個原本站在高處的人只要垮了台,什麼髒水都可以向他身上潑,什麼罪名都可以往他頭上扣,哪怕再荒唐的說辭都有人信。理由是空穴來風未必無因,既然大家都這麼說,那就說明你這人有問題。這種邏輯好像很有道理似的,可三人成虎就是這麼來的。」
冷笑連連地說完這番話後,明光漠然又道:「所以太清元君,你不必再勸我了。我如今百無禁忌,已經橫下心要一條黑巷走到底。」
.
墨藍夜空中,溫且惠一行人駕雲而去的影子已然飄遠,宛如一行雁影向天橫。明光依然佇立於萬仞山頂,身旁多了應長恨的人影。
明光之所以選擇在萬仞山和溫且惠見面,並不是想要對她不利,而是為了保障自身的安全。
畢竟那位「紫衡帝君」一點也不可信,要是趁機設下圈套埋伏人馬把他抓了甚至是殺了,那接下來可就沒戲唱了。
明光能保證自己和應長恨都不會害溫且惠,但天界那邊卻有可能對他動手。所以萬仞山就成了最具安全係數的見面地點,沒有之一。
儘管如此,應長恨都還是不太放心,以鬼王之尊親自守在半山腰當保鏢。只要情況不對,隨時準備拔刀砍人。
「阿難哥哥,為什麼天界的仙官那麼多,那個死蛇精卻偏偏派太清元君下凡來勸你?讓她一介女流之輩冒這樣的風險來到萬仞山,陸衢難道也沒有意見嗎?」
「這方面他們都放心的。因為當年我被質疑與江天曠合謀犯上作亂時,只有太清元君替我說過話。」
「是嗎?那太清元君的心腸真是好呢!聽說江天曠當時雖然死在了陸衢手裡,卻也傷得他不輕。而她非但沒有遷怒於你,還肯出面替你說話,這心胸格局比絕大多數男人都要強。」
「是啊,其他仙官都恨不得踩死的時候,唯獨她肯相信我與此事無關。衝著這份難得可貴的信任,我如今也不可能會把她怎麼樣。」
「嗯,有仇必報,有恩必償。阿難哥哥,將來打上雲間仙境後,我也一定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太清元君的。」
「很好,我亦有此意。」
「太清元君好心來勸你也就罷了,那個姓檀的傢伙看上去真是欠揍討打。如果不是你說別對他們動粗,我真想用風雷怒好好招呼一下他。」
應長恨一臉忿然,明光卻微笑道:「你犯不著費那個力氣。檀紹年輕氣盛,我懟上幾句就能氣到他跳腳,估計已經慪出內傷了。」
以前,明光在牙尖嘴利方面並不擅長。
然而,過去三百年的經歷重新塑造了他。曾經寧折不彎的少年仙官,如今變得能屈能伸。
形勢比人強的時候,他該服軟服軟、該認慫認慫,半點都不會含糊。
腰杆子能硬起來的時候,他懟人和撕人也是一把好手,半點都不會吃虧。
雖然清楚明光並沒有吃虧,但應長恨還是憤憤不平。
「阿難哥哥,我知道,這三百年來你一定受了很多窩囊氣。現在有我在,誰也不能再給你氣受,哪怕是天界的神仙也不行。」
明光笑嘻嘻地拍著應長恨的肩膀道:「阿難弟弟,如今有了你這座大靠山,我感覺自己可以在三界橫著走了。」
應長恨聽得心頭一酸,「很久以前,你就已經是能在三界橫著走的靈曜天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