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難嘆口氣道:「似乎也只剩下這種可能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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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色的月光下,銅棺將軍的面孔開始變得半透明,肉身正在朝著魂體轉變。
阿難神色一變,「糟了,人魂凝成的人形要維持不住了。」
應長恨在一旁道:「我剛才傾盡全力劈了他一刀,不只是人形難以維持,他這道殘缺的魂魄也保不住了,一身鬼元精華都將被阿福徹底吸乾。」
骷髏頭阿福只要一出動,就是不可逆轉的絕殺。銅棺將軍沒能躲過這一刀,也就註定了魂飛魄散的結局。
「早知道這樣,我剛才就不放大招了。現在他魂魄消散形神俱滅,想留作證據去指證雲間仙境那個冒牌貨都不能。」
應長恨懊悔之極地猛跺了一下腳,阿難注視著那張越來越透明的熟悉面孔,眼神中滿是悲憫。
銅棺將軍殘缺的魂魄很快就完全消失了,青銅棺材裡唯餘一具空蕩蕩的白金盔甲。
一陣山風恰巧拂過,拂得無數枝葉簌簌作響時,仿佛是無數聲蒼涼的嘆息。
人死了,魂魄也散了,就像沒有來過世間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本是高高在上的紫衡帝君,只因信錯了一條蛇,不但從天神淪為鬼魅,還魂飛魄散再也無法重入輪迴,只能徹底消散於天地間,也是實慘了!」
應長恨雖然跟英昊從未打過交道,一點兒交情也談不上,卻也還是忍不住替他扼腕嘆息。
阿難沉默不語,胸腔里像是瀰漫開了一陣濃霧,讓心境變得黯淡之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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銅棺將軍的魂魄不復存在,青銅棺材和白金盔甲也都成了無主的存在。這兩樣東西上都鐫刻著精美又複雜的花紋,還有類似圖畫的文字。
應長恨看不懂那些文字的意思,阿難卻能看懂一個大概。
「這是商周時期的金文,上面記載著青銅棺材屬於一位在淮河戰死的舟師將軍,因為死後屍骨無存,所以棺材裡只放了一套他的盔甲,再沉入水中實施水葬。」
「你一個妖居然能看懂金文,佩服佩服。」
應長恨一個人都完全看不懂,實在是沒法不佩服阿難的多才多藝。
「在天界混過的仙鯉,知識層面自然比較廣了。」
阿難打了一個哈哈後,繼續言歸正傳。
「帝君遭玉京子暗算後,逃出的一魂一魄也不知怎麼躲進了這口棺材裡。因為魂魄不全,所以要幾百年才能蘊足法力出來露一次面。人魂可以讓他化出本相,但惡魄卻讓他只會作惡。」
頓了一下後,他又若有所思地道:
「也許不只是單純的作惡。魂魄不全還會令他散失記憶,他可能不記得自己是被最信任的玉京子暗算而死,但被背叛殺害的慘痛經歷還是深藏於潛意識中,令他變得狂躁瘋癲,一心只想發泄心中強烈無比的忿恨。所以每隔幾百年一次的露面,都是為禍一方的洪災泛濫。」
應長恨深以為然,「你這番推測聽上去合情合理,事實應該就是這樣。」
「咱們雖然能把事實真相推測出七七八八,卻沒有證據可以證明這一切。雲間仙境的那位帝君,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帝君。」
「那個所謂的狗屁帝君,老子早就看他不順眼了。現在既然知道他其實是個冒牌貨蛇精,以後一定要找機會戳穿他不可。」
談及紫衡帝君這位天界第一大佬,應長恨的語氣很是不善,阿難不禁好奇詢問。
「阿難弟弟,你為什麼看他不順眼?」
「因為靈曜天君明光當年就是被他貶下凡間的。我從來都不相信那些扣在明光頭上的所謂罪行,他絕無可能是那種狼子野心的人,一定是遭人陷害。如今看來,陷害他的沒準就是這個冒牌貨蛇精。他可是假冒英昊在天界稱帝,明光這種天縱奇才飛升成仙后,他很難不心懷忌憚怕被識破。找個理由把人攆走,對他來說自然更安全。」
這個猜測聽起來邏輯方面沒什麼問題,但阿難還是覺得有些方面不太合理。
如果當年真是玉京子設局陷害自己,那他又是怎麼讓鬼王江天曠入局的呢?
在這個局裡,江天曠是至關重要的一環,挑大樑的角色。如果他不登場,整齣戲就沒法唱下去。
玉京子如果想找這位鬼王來配合演出,威逼利誘都不可能,只有可能是把人騙過來。
但這並不是那麼好騙的,鬼域之王隻身獨闖雲間仙境,是風險係數很高的事,他但凡有點腦子也不會上這種當。
如果江天曠的出現跟玉京子無關,那麼三百年前他秘密闖入雲間仙境,意圖刺殺紫衡帝君,就只能是他自己做出的選擇。
雖然這個選擇看上去像吃飽了撐的,放著鬼王的大好日子不過,非要單槍匹馬獨自跑去天界刺殺帝君,結果搞得自己送了命。但是沒有人能逼他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