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難只聽不說話,他只想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才不會加入他們的對話行列。
「不見的,仙劍日月明已經現世, 他肯定也要出來蹦達了。」
任天真有些不解地眨巴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
「作為一個被打落凡間的罪仙, 他還能怎麼蹦達?除非是能重新飛升成仙, 否則也翻不了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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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被天界貶謫的罪仙都是流放。
流放後雖然不再是仙官, 但到底還是仙身, 也還有一線機會被召回雲間仙境, 就算概率極低也是個盼頭了。
更嚴重的懲誡是打落凡間, 罪仙走人道下凡後仙身不復, 一切都要重頭來過。
作為罪仙, 重新修仙的難度有增無減,能做到這一點的人寥寥無幾。
當年明光遭貶時,紫衡帝君按照慣例,向人間凡界的所有修士下達夢詔。
——通過夢境告知這位靈曜天君因觸犯天條被打落凡間,即日起他的神廟神像都將不復存在。
帝君的詔令自然不是說著玩的,很快遍布大江南北的明光廟都陸續毀於雷火。
就連他的師門無極宗,也被一場威力驚人的雷火焚燒殆盡。
任天真並不知道當年明光被打落凡間時,越君朴故意開「錯」了畜生道。
他不再是仙,也不再是人,想要重新有個人樣,只能在淪為畜生後修煉成精化形為人。想要再次飛升成仙,更是難上加難的難事一樁。
越君朴自然也不會告訴她,這件事只有雲間仙境的仙官們才知道,其他二界都無人知曉。
而親身經歷了這一切的阿難,像個鋸了嘴葫蘆般一言不發,沉默得像是完全不存在。
「你叫任天真?」
越君朴沒有回答任天真的好奇詢問,而是岔開了話題。
「對,我叫任天真。當年古蓮子終於開花後,你在賞花時念了一句詩——惟有綠荷紅菡萏,卷舒開合任天真。我就從中挑了這三個字作為自己的名字。」
這個細節越君朴倒是不記得了。畢竟是五百多年前的往事,相關記憶就如同一幅彩畫,曾經清晰艷麗的筆觸已經模糊褪色。
任天真的記憶卻始終鮮明如昨。
那日她靈智初開,見到的第一個人,聽到的第一句話,就如同朱紅印泥般,在心田中印下了永遠不會消失的印記。
「任天真,你修煉成精已經五百餘年,在人間凡界是不是認識不少妖?」
「算是吧,怎麼了?」
「你認識的妖中,有沒有隻修煉了兩三百年左右,修為卻不算低的妖?」
任天真想也不想地就搖頭。
「沒有,只修煉了兩三百年的都是小妖,修為不可能高的。華源真君,你為什麼會這麼問?該不是天界有什麼仙禽神獸下凡當了妖怪吧?」
只有仙禽神獸下凡為妖,修為才有可能遠高於修煉年限。
畢竟它們在雲間仙境被仙氣滋養過,跟人間凡界的同類相比,底子更厚實力自然也就更高。
不過這種情況十分少見,在天上當仙禽神獸,遠勝於在凡間苦哈哈的當妖怪。
除非是犯了大錯被神仙主人趕下凡,才會不得已從仙寵淪為妖怪。
越君朴含糊其詞地道:「差不多吧,如果你遇上了這樣的妖,可否告知一下我?」
除了知道明光現在已經修煉成精外,他的本體是什麼,人形長啥樣,越君朴一點也不清楚,也無從打聽。
不過今天被他遇上了任天真,這個受過他栽培之恩的蓮花花妖,倒是可以拜託她幫忙留意一下。
任天真不假思索地點頭道:「當然,華源真君,如果我有相關消息怎麼告知你呢?」
「這張是我的傳訊飛符,有勞姑娘了。」
越君朴給了任天真一張傳訊飛符,她雙手接過去,珍而重之地放入懷中。
「華源真君請放心,如果我發現了這樣的妖,一定第一時間告知你。」
阿難毫無存在感地縮在船艙一角,聽著神仙找花妖幫忙留意自己的下落,心裡啼笑皆非:越君朴,其實我就在你眼前,只是你認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