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狠狠地恐嚇一番後, 家丁就走出屋子重新鎖上房門。
門外還傳來了姜老爺的聲音, 正在吩咐道:「明天你去找小刀張訂個日子,這批孩子可以先去勢了。去勢後還得養上百日,才不會耽誤入秋後發賣他們。」
所謂「私白」,就是閹兒的意思。在當下的大興王朝, 經常有地方官員為了取悅皇上進獻閹割後的男童。
這些閹兒的來源,往往都是被拐騙甚至強擄後再進行販賣的民間子弟, 在遭受閹割後輾轉送入宮中。
還有不少人因為做這種轉手閹兒的生意大發橫財, 譬如這位姜老爺。
一聽到「去勢」這個詞, 阿難不由自主地倒抽了一口冷氣。
原本以為這些孩子遭拐賣後會淪為奴僕, 誰知等待他們的命運更加悲慘, 小小年紀就要被閹割。
其他孩子雖然不明白何謂「去勢」, 但小動物般的直覺讓他們都感到了恐懼, 紛紛張開嘴嚎啕大哭起來。
「爹, 娘。」
「我要回家。」
「我要找我爹娘。」
屋裡孩子們的哭聲喊聲亂成一片, 外頭的人卻都懶得進屋查看,腳步聲逕自離去。
不過沒走幾步遠,姜老爺的聲音又重新響起來,滿是驚愕不解地問:「你是誰?」
一個聲音冷冰冰、陰惻惻地回答道:「我是被你招來的惡煞。」
那個辯識度很高的聲音,聽得阿難驀然一凜:疫鬼厲無情——他怎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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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老爺吩咐完家丁,原本想回正院去吃晚飯,卻突然發現後門口站著一個白衣人,腳下躺著錢婆子一動不動的身影。
片刻前,錢婆子熟門熟路地打算自己從後門離開,姜老爺也沒讓人送她。
現在後門還關得很嚴實,顯然她都沒來得及出門就倒地不起,甚至也沒來得及發出驚呼或慘叫聲。
門沒有打開過,這個白衣人是怎麼進來的?他的面孔隱在陰影中看不清楚,一雙眼睛卻如冰河浸寒星,明亮又冷漠地閃爍於夜色中。
姜老爺下意識地詢問對方是誰,那個陰惻惻的回答讓人聽了不寒而慄。他忍不住上前幾步,查看來者究竟是誰。
發現那是一個外形羸弱的年輕男子,不但容貌姣麗如好女,氣質亦十分陰柔,給人一種雌雄難辨的感覺。
「你這副模樣是閹人吧?竟敢跑來我家裝神弄鬼,真是好大的狗膽。來人,給我拿下送官。」
姜老爺犯了以貌取人的錯誤,誤以為外形羸弱的厲無情是一隻弱雞,大聲嚷著叫家丁過來抓人。
篤定地認為以那個家丁的孔武有力,一定能像老鷹抓小雞似的輕鬆抓了厲無情。
屋裡的阿難又默默地為姜老爺點蠟:
——你完了你完了,敢對疫鬼厲無情如此出言不遜,百分之兩百要完蛋了!而且還會是死得很慘的那種完蛋。
厲無情確實被激怒了,怒火燒紅了他的雙眸,眼神越發冷酷無情。
「你也可以是閹人的。」
阿難隔窗聽到這句話時,姜老爺的慘叫聲幾時是同步響起。
那叫聲仿佛是衝破胸膛迸出來的,尖利無比也慘烈無比,刺入耳膜時讓人無法不膽戰心驚。
屋子裡的孩子們都被嚇得不輕,不由自主地擠成一團瑟瑟發抖,哭都不敢哭了。
阿難也果斷和他們擠在一起假裝害怕。
姜老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從窗外持續不停地傳進來,如同大雨傾盆落個不停。
其中還夾雜著那名家丁嚇得魂不附體的磕頭求饒聲。
「公子饒命,我只是一個奴僕,從未得罪過公子,還請公子饒了我吧!」
這家丁一直跟著主人助紂為虐,在那些弱小可憐的孩童面前是個強橫角色,可是遇上厲無情這種硬茬,卻雙腿一軟直接跪下了。
剛才厲無情都沒有靠近姜老爺,只是隔空伸手一抓一擰,姜老爺就捂住褲/襠慘叫著倒在地上打滾。
指縫間血流如注,嘴裡嚎得跟煽豬似的,很顯然子孫根已經不保。
如此匪夷所思的隔空傷人,絕非凡人能夠做到的事。
親眼目睹了這一幕的家丁,已經再清楚明白不過——這位看似陰柔女氣的白衣男子,壓根就不是人,一定是什麼妖魔鬼怪。
「助紂為虐,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跟他一起當閹人吧!」
厲無情再次隔空出手,讓家丁步主人的後塵,成了捂著褲/襠慘叫連連的無根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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