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海,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
人心難測,在陸地上的時候,大家都是好好的,乖巧又聽話,可等行到了大海中央,難免就有那想要強奪主導權或者是挑釁地位、更改航線的人出現。為了扛住這些人的試探,保護好自己的財產與妻子,他只能強壯體魄以震懾,好好的一個文人都被逼的練起武來……
其中艱難,即便向外人說,都未必會信。
吳韌打量著破舊的船體,以及明顯少了大半的人數,識趣的沒有再追問下去。
而兩人一同隱過了此事後,便開始閒聊起沿路遇到的國家與風頭人情來。
談起這個,曹時序的話語不由變得多了起來。
他滔滔不絕的講道。
「這次出海,我們繞了個大的路,並沒有沿著交趾繼續往南,而是繞過他們的港口,越過海峽,一路往西!起初,我們還疑惑童山長繪製的地圖是不是真的,怎麼可能大海正中央還有著島嶼,但你猜怎麼著?我們還真的見到了不少的島!那些島上,有的根本沒人,全是那種兇惡的野獸,有的卻住著不少原住民,分裂著各種大國小國,甚至還有結族而居的,連文字、語言都無!他們長得也是奇形怪狀,雖一個鼻子兩個眼跟咱們沒什麼兩樣,但眼珠子、皮膚顏色、頭髮,卻啥樣的都有……」
「一開始我們還蠻興奮,認為不同的地方不同的風土人情,接觸一下也好,畢竟那裡有不少東西都是咱們這裡沒見過的,還有著龐大的寶石礦產之類,而咱們大奉朝的綢緞與瓷器則是硬通貨,只要一點點就能夠換他們那裡不少的東西。剛開始我們也換了不少,可後來再登島,就發現他們竟然有人想上船搶東西!還給我們下各種毒藥!幸而船上有隨行的老中醫時刻警惕著,這才勉強避了過去……」
「當然了,也有那水盜來劫船的,有一次,行到海中央,下著暴雨,他們拿著鐵鉤差點把我們的船鑿翻!那一次,我們都以為肯定回不來了,可偏偏有個船員嗜酒如命,想起來用火把點燃了那些東西,扔到對方船上,這才勉強逃脫……」
「除此之外,還有著各種天災,海上的天氣無常的很,經常突然就起暴雨,或者是狂風大作!船上的糧食和水總是不夠,有一次,我們甚至行了大半個月都沒有見到陸地,吃海鮮都快吃吐了,每個人都高度缺水,但誰曾想,峰迴路轉,又見到了個島,那島大極了,感覺幾乎沒有盡頭,比我們大奉朝的疆域加起來還有好幾個都多,上面的人皮膚黝黑,手裡的武器還處於石頭木棍的時期……」
附近圍觀的百姓越來越多,不由的都聽呆了。
就連搬運貨物的碼頭工,腳步都遲緩了很多,好奇不已。
他們平生,哪裡讀過這樣驚險動魄的故事?
又是天災又是人禍,又是層出不窮的冒險又是各種緊急的時刻,簡直比他們做的夢還要精彩。
「後來呢?」
有人忍不住問道。
旁邊的船員接過這個話題,繼續細講起來。
他們憋在海上太久了,太長時間沒有聽到鄉音,沒有和能夠回應的人交流,每個人肚子裡都存了一大堆想要分享的事,傾訴欲高到驚人。
曹時序也沒有阻攔。
三年的時間,這些船員早就成為了他的親人一般,或者說簡直比親人還要關係密切。
他們彼此信任,知道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
趁著童山長還沒來,曹時序先給他們全體放了假,一個人先分了一百兩銀子,讓他們回家報平安去,遠超原本約定好的數目。等童山長回來,辨認完這船貨物,他再寫信給他們回來復命,也不遲。
大家一一應了,在廣州簡單休息了幾日,便四散回鄉。
船上的所有物件被搬下來,破舊的船隻則送回船廠,進行重新維修。
新鮮玩意兒擺滿了港口處,看的人眼花繚亂。
不少鄉紳過來湊熱鬧,一一看過去,可別說認識,就連聽也未曾聽過。
「童山長來了!童山長來了!」
隨著一輛馬車的靠近,周圍的不少小子大聲喊道。
托吳韌一天念三遍的福,整個廣州府即便沒怎麼見過童啟,也不怎麼關注文壇與教育相關的事情,可在耳濡目染下也多少聽聞了童啟的名字。
對其神交已久。
了解頗多。
如今見到他來,便紛紛讓開了位置,騰地兒給對方。
吳韌與曹時序欣喜不已,上前迎接,簡單的寒暄幾句後,童啟被帶到了港口處,一同查看他們所帶回來的東西。
「實在是抱歉,山長所提到的那兩樣植物,紅薯與土豆,我們一個也沒找到。也不知道是不是走錯了地方,還是說那東西暫時沒被人種出來,總之,我們試著詢問當地人,他們也說沒有見到過,我們只能便將大奉朝沒有見過的作物都統統薅回來了一些,請您辨認,看看是不是其中有認錯的。」
童啟點點頭,沿著那些箱子一個個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