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燕南跟著顧塵客去了偏西北,顏文晟也要承擔起自己的責任——這是二人向著損友轉化的一個重要過程,畢竟世事艱難,偶爾見面也不浪費在打架上了,而是浪費在喝酒上。
酒喝夠了,其實也就那樣。
然後他們就遇到了陸景和。
或許是命運吧。
只有命運才能使他們相遇。
這個謫仙一般卻又讓人忍不住操心的人,終於還是把他們串聯到了一起。
凌燕南打散思緒,聳聳肩:「這次接風宴規模不大,基本上就是家宴,老頭子後宮人不多,為了湊場面,把心腹大臣和閒散宗室也都請過來了。」
陸景和恍然大悟,緊隨而來的就是恨鐵不成鋼——果然是沒出息的!
有女人沒兄弟啊!
由於自帶的騷包屬性而逃過一劫,正惆悵憑欄遠眺的顏文晟突然打了個噴嚏,攏了攏衣襟。
身上的涼意散去了,心裡的卻沒有。
「到底是誰在算計我……」
花花公子喃喃自語,神色依舊哀婉而惆悵,眼底卻有一抹暗芒閃過。
陸景和和凌燕南並不知道到底是哪個倒霉蛋替他們承受了這份罪孽,他們只是如釋重負地抱緊好不容易從姑姑們手下留下一條狗命的自己。
「阿南啊……」陸景和毫無形象地躺在輪椅上,雙目空洞無神,半截靈魂飄在空中,「我好佩服你啊……這樣的日子,你竟然能過二十年!」
陸景和真的,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一點兒不帶其他意味的覺得自家好友真是個狼人。
凌燕南和他姿勢差不多,神情還要更加浩渺:「不瞞你說,我現在也很佩服曾經的我自己……」
「說什麼呢?」顧塵客從門外進來,又好氣又好笑,「平時一天天的沒個正型,讓你們捯飭出個人樣來跟要了你們的命似的!早幹什麼去了!」
這位倒也是不用受摧殘的。
畢竟地位本事在那兒擺著,哪怕穿個麻袋坐上去滿朝文武也得捏著鼻子賦詩一首,稱讚顧盟主崇尚節儉引領時代風尚——別以為文人就多有風骨,大家半斤八兩。
別說臉皮了,本朝尚武,文人大多也都武德充沛,上朝的時候經常一言不合就上演全武行——關於這一點,格外文弱的太子殿下有很多話要說——打傷人的現象時有發生,打死的倒是沒有,畢竟凌北辰還不是個完全的擺設。
也正因此,大理寺的長官經常很頭禿啊——滿朝文武別管你什麼大官小吏,蹲大牢的罪名基本就只有我一個:和同僚鬥毆。
發展到了後來,責任雙方甚至都難以追根溯源,於是就打人的和被打的雙方一塊兒蹲大牢,主打的就是一個公平公正不偏不倚。
終究還是陸景和比較要臉。
人靠衣裝馬靠鞍,此言不假。
本就風姿卓絕的陸先生被這麼一精心打扮,真成了天上下凡的謫仙人。
陸景和難以分出心神來理會眾人眼中的驚訝,只是很憂愁的撫了撫衣袍,嘆了口氣:「被拘著倒是還好,就是這個衣服,那姑姑好像是直接從太子衣櫃裡拿的,我穿著真的不算逾制嗎?」
不僅僅只是衣服,還有腰帶冠冕各類首飾。
不過別的不說,衣料倒是一等一的舒服貼身,首飾也精緻華美,畢竟是太子的東西。
陸先生很害怕啊!
「沒事。」凌燕南滿不在乎,「就說你是用的我的,我們倆東西基本一樣,你是我朋友,用我點兒東西怎麼了?我看誰敢胡說八道。」
「你是土匪嗎?!」
顧塵客又好氣又好笑,抽出腰間的扇子,在凌燕南使勁敲了好幾下,「腦子清醒一點兒!你的高冷矜貴呢?怎麼跟我出去幾年回來成這樣了,跟我帶壞了你似的!算為師求求你了,要丟人私下裡好嗎?快別在大庭廣眾之下給為師抹黑了!」
顧盟主真的心很累啊!
兒女都是債,所以他沒結婚也沒生孩子,可沒人告訴他徒弟也都是債啊!
師父師父,如師如父。果然一腳踩進了這個大坑,就別想著出來了。
顧塵客驀然回想起好友攛掇著自己收他兒子當徒弟時那個充滿韻味的表情,忽然就明白過來了。
被坑了!
只可惜,他明白的實在是太晚了。
眼看著好像越來越幼稚的好友和一直很幼稚的徒弟肩並肩在銅鏡前整理好衣冠,顧塵客感覺到了深深地疲憊。
凌燕南則是不知從哪兒找出來了一身青綠,平常人很難壓的住的明亮,穿在他身上卻是滿滿的少年意氣風發,青竹叢叢,挺拔秀麗,男人原本凌厲且攻擊性極強的五官被刻意往明艷修飾了幾分,姿容昳麗,與謝明瑤更加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