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窸窣窣的聲音還在,但他什麼也看不見。
「這裡沒有……」
他回過頭,正想和蘭危說話,卻見背後空空如也,只留下一灘血跡。
他忙飛上去,地面上的碳灰上留下了闖入者的痕跡,是一片片鱗片的形狀。
有忽然出現的巨蛇叼走了蘭危。
這個認知讓顧易渾身血都涼了下來。
他真該死,明知道蘭危受傷,竟然還留他一個人在原地!
巨蛇的蹤跡並不難找,顧易順著草木的壓痕,很快找到散發的劇烈腥臭的蟒蛇洞穴。
洞中黑黝黝的,只有難聞的風撲面而來,蘭危那麼愛潔的人,在蟒蛇糞便和腐爛白骨之中,一定比死還難受。
他忙向洞中走去,原本漆黑一片的洞穴,傳來輕微的響動,然後兩個巨大的紅色燈籠在黑暗中緩緩亮起。
……蛇洞裡怎麼會有燈籠?
直到燈籠明滅了一下,他才反應過來,那個足有半人大的燈籠,竟是這蟒蛇的雙眼。
他忽然一陣腿軟,不是因為恐懼巨蟒,而是……這麼大的巨蟒,恐怕一口便能將蘭危活吞。
「蘭危,你還在麼?能不能聽到我說話??」
他沒有察覺,自己聲音里,竟隱約帶著哭腔。
他怕蘭危不回答,更怕聽見他微弱的、從蟒蛇腹中傳出的回答。
不行,他不能自亂陣腳。
必須儘可能快的殺死蟒蛇。
他面色狠厲,眼中殺氣濃重,提起斬煙霞,向「燈籠」處飛去。
蛇甲太硬,刀槍不入,蟒蛇似乎也知道來者厲害,盤亘原地,只靠頭顱甩動,撞擊敵人。
顧易剛經過一場大戰,體力消耗太過,如今只剩下十之二三,偏又著急,只能拿出不要命的架勢,與蟒蛇相博。
他靠近之後才發現,蟒蛇頭頂上雙角拱出,幾乎快要成型,顯然道行極深,將要化龍,怪不得一身妖甲,比銅牆鐵壁還厚。
巨蟒不停將他撞飛,他又不停回來,斬煙霞穿不透蛇鱗,他就一片片去拔蛇的鱗片,總能拔出一處弱點。
蟒蛇發狂,吼叫,用尾巴抽他,他也照樣撲上去,不要命一般。
蛇身被拔得鮮血點點,他被砸得鮮血淋淋。
蟒蛇吃痛,明白今天的局面不死不休,也開始與他拼命,顧易拔出巴掌大的一片空缺,再次上去時,用斬煙霞狠狠刺進,蟒蛇嘔吼一聲,整個騰空,一下卷了上來。
顧易看準了那處皮膚,將劍釘在上面,狠狠攪動,蟒蛇用力翻騰掙扎,將他撞向洞穴四處。
他咬緊牙關,雙手握住劍,用全身的力氣帶著,將劍狠狠往下拉!
蟒蛇大同,三角頭猛然扭來,沖他大大張開,吼叫威脅,尖利毒牙之上,卻掛著一片熟悉的黑色衣角。
顧易一個失神,被它重重一甩,摔倒了石壁上。
他被砸得喉間一甜,卻將血吞了回去。
「你、該、死!」
他站起來後,眼中迸發濃烈殺意,毫不遲疑,又撲上前,再次刺進方才的傷口中。
「我都捨不得殺的人,你敢殺他!」
他這次握著劍,緊緊下拉,蟒蛇如何掙扎扭動拍打,也不鬆手,蟒蛇只能將他身軀纏繞,蛇頭立起,蛇身更多地纏上來,試圖將它絞殺。
顧易終於將它騙得立起,再不遲疑,棄劍飛走,卻拿起放在一旁的凜霜,立即飛回,一劍穿透蟒蛇七寸。
此處是蛇身最柔軟之處,他得手之後,向上破開,直劃到蟒蛇下顎之處。
蟒蛇死前拼命掙扎,扭動,拍打得地動山搖,但動靜終於漸漸變小,最後,歸於沉寂。
顧易取下了它毒牙上的那片黑色布料,又從它嘴邊,將整個蛇身破開,忍著噁心,將腸道檢查一遍。
好消息是,蘭危不在它肚子裡。
壞消息是,他不知道蘭危在哪裡。
蛇屍的臭味令人作嘔,他身上也沾染了不少,卻也顧不上,失魂落魄坐在一堆穢物之上。
蘭危,不見了。
他受了重傷,自己卻沒護住他,還將他弄丟了。
他從地上坐起來。
不行,他要去找他,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他往洞穴里走去,裡面只有腐爛的雜物。
他往樹林裡找去,草木葳蕤,樹林靜謐,沒有任何行走的痕跡。
他還是不信,一定是山中有別的古怪,蘭危一定還在某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