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鍾渝還保持著警惕,絲毫不敢鬆懈,集中注意力聽著四周動靜。
這樣的緊張中,還真給他聽到了一些東西。
車轍的滾動聲,從極遠處響起,由遠及近地駛來,在這落針可聞的深夜,不啻於一道驚雷,炸在鍾渝耳側。
鍾渝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連忙叫醒身旁的同伴,讓他們一起來辨認這個聲音。
八個人都醒轉過來,面對越來越近的車轍聲,毛骨悚然,驚慌失措,都確認是顧易或是陸文行要來了,鍾渝當機立斷站了起來,拿起劍,用極輕的聲音道:「去攔住他。」
八個人一起行動,攔住了在路上行駛的馬車。
沒人趕車,但是馬車好像有靈,自動停了下來。
鍾渝喚道道:「顧師兄?陸師兄?」
車內,沒有人回答,只有風捲動門帘,飄忽不定。
鍾渝道:「不管車上是誰,都下來我們聊聊吧,今天的事全是誤會,你們忽然不見了,我一直都在為你們擔心。」
沒人說話,只有馬兒不耐地甩甩尾巴。
鍾渝舔了舔嘴唇,笑道:「顧師兄,你行事向來爽快,怎麼今日這樣婆婆媽媽?有什麼事情,咱們說開就好,今天確然是個意外,陸文行不可信,就是因為他多事,才讓我們沒來得及出去救你,你若信他,可就冤枉了我們,以咱們的交情,你總該給我們個辯解的機會。」
但還是沒有回答,有人繞到車後,忽然變色道:「鍾師兄!!」
鍾渝不耐道:「什麼事情,大驚小怪的!」
他也跟著過去,一看馬車後的場景,也變了臉色。
棺材!
他們剛才藏起來的那口棺材,連著板車,被系在了馬車後面。
他知道來人是故意裝神弄鬼,但還是按捺不住好奇心,上前將棺材蓋子推開,裡面的血一樣的紅衣灼傷了四周八雙眼睛。
「是顧師兄!!他真的死了!!」
「他死了為什麼還會回來?他來找我們報仇了嗎?」
「他記恨我們沒及時救他,故意讓他送死,變成鬼魂來找我們了嗎?」
「慌什麼慌!!」鍾渝大喝,「他活著厲害,變成鬼了,難道還能厲害?我們學的本事,不就是驅鬼除魔的嗎?他要是敢來,我們就讓他死第二次!」
說罷,他忽然察覺,棺材裡的衣服質感不對,他伸手進去一摸,然後臉色鐵青,將裡面的紙人拽出來扔在地上。
「紙人而已,大驚小怪!」
「可是、可是這個紙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就是……還在我們買的棺材裡面……」
鍾渝道:「人家故意嚇你們的!自亂陣腳,慌慌張張,豈不是正遂了他們心意?」
人群有人小聲道:「這也不怪我們害怕……顧逸積威已久,沒成想被我們害死……」
鍾渝忽然渾身發冷,喝道:「閉嘴!」
那人不太識趣,繼續嘀咕:「本來也沒想過殺他,不過就想讓他變成廢人,沒辦法在我們面前耀武揚威而已,這下好了,直接變成了殺人犯,殺人都沒殺乾淨,留下活口,往後難道一輩子心驚膽戰過活?」
鍾渝見他口無遮攔,眼裡閃過一抹厲色,聲調嚴厲:「你不亂說,我們死不承認,就沒有這事,你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我就來替你管……」
那人聽出了他語中瀰漫的殺氣,嚇了一跳,慌忙認錯,忽然,前面傳來了冷冷淡淡的一聲:「鍾師弟,人在做,天在看。」
這一聲無異於平底起驚雷,鍾渝仿佛被五雷轟頂,呆呆看著眼前出現的紅色背影。
束袖,長發,白領,紅色直身,腰佩緋色斬煙霞,身形修長挺拔。
被他們確認過無數遍已經死透了的顧逸,再一次出現了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