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情景似曾相識。陸溢陽回想,好像以前某人喝醉,他也這樣在背後當個人形支架。
鏡子映照身後, 霍承光視線落在他後脖頸上,手指眷戀輕撫。陸溢陽猜那邊紅印應該比前片多。霍承光喜歡後面。
洗完臉回身:「承哥, 一大早別那麼膩歪。」
霍承光埋他肩窩, 給了一個深深的擁抱, 半晌沒動, 聲音有些發沉:「不會讓你得不到回應, 再不會了。」
這話從何說起, 陸溢陽沒接上趟。昨晚兵荒馬亂, 身體情緒都在顛簸。這會兒靜靜抱著, 很多東西沉澱下來, 他真地可以確認他們之間的牆拆除了,心打通了——這種後知後覺的熨帖讓人快慰,心頭也不乏輕微傷感。
手貼上霍承光後背,在撫摸中感受彼此,如今他們當然可以毫無阻礙溫存膩歪。
不能說霍承光昨晚有多醉,但肯定沒有現在清醒,這點陸溢陽辨別得出,在頸間呢喃道:「昨天你喝酒了。」
霍承光知道他為何提酒,大方承認:「喝了。」
「還不少。」
「又沒醉。」
「說了什麼,記得嗎?」
「我酒量很好,不會醉。」
沒有一個決定是酒精下的一時衝動,都源自內心最深沉的愛恨。酒精?那玩意兒至多讓他在裂縫裡肆意。
陸溢陽退開些,凝視他,像一種評估。
「我也不活了」這種很不「霍承光」的話,昨晚他為何脫口?話里又有幾分真,陸溢陽太介意了,不過他沒選擇在這個獨一無二的美好早上翻盤,只是歪了下頭,問:「不會醉?」
那六年前自己在臥室偷親那晚,又是什麼情況?
「也…醉過,那時酒量還沒那麼好。」水乳交融過,即便一宿,心有靈犀的程度都更上層樓,霍承光根本不怕問揪,以此地無銀的方式隱晦承認。
陸溢陽拿他沒辦法,推了一下他胸口。沒使力,就撒氣似地輕輕一推。
吃完早飯照例要回書房辦公,今天霍承光卻不肯,一直黏著人。
陸溢陽被他盯得沒轍:「我真坐不住,你要實在沒事做,跟我回床上躺會兒?」
於是工作日早上九點光景,兩人又摸魚似地躺回床上,都心安理得得很。
早飯沒消化,說躺也躺不下,就靠著床頭圈著人。
窗外雲朵如絮軟的絲絨,鋪陳整片天空。房裡靜悄悄,洋溢著活力花香。這氛圍不說話都行,兩個人待在一起也是舒服、安心。
霍承光把玩懷裡人的指頭,一根根拔,一根根彎,又把食指、無名指、小指按下去,非要豎起一根中指。
久久凝視窗外,陸溢陽真想打開窗戶放一朵雲彩進屋,此時被迫豎個中指,轉頭看一眼笑出聲:「你的願望,我滿足你。」
霍承光把中指也按下,擺弄他大拇指和食指比個心,最後拉近,貼唇上親了一口。
得來嘲笑:「霸道總裁好幼稚。」
「老叫我這個。」霍承光說:「好像只要當上總裁,除了『霸道』這款沒別的型號了。」
「小姑娘就喜歡這款,你又符合。又高又帥、穿衣有品、年輕氣盛、家財萬貫、事業有成……冷著臉一個眼風掃過去,小女生都會拜倒在你西裝褲下。」
愛人誇獎總是甜蜜,再來三倍形容霍承光都笑納,可他彎著眉眼說:「別把女生想得那麼膚淺。」
陸溢陽哦:「這就膚淺了?」
徹達有二十三位女高管,都是高學歷、工作能力出類拔萃的優秀女性。呂梁毅範本在前,霍承光真心覺得女人要為家庭付出更多,在職業晉升通道上應該為她們做出傾斜。
事實證明,憑實力走上高位的女人都擁有強大穩定的精神內核,追求的是自我實現,而不是找個霸道總裁,把下半生寄托在男人身上。
「所以放心。」霍承光總結:「投懷送抱的,徹達沒有。」
「這麼說,倒是我狹隘了。」陸溢陽呵了一聲:「腦子裡只有霸道總裁愛上我的戲碼。」
「也沒說錯。」霍承光摸進他睡衣下擺,很正經地說:「霸道總裁只愛你,就愛你,最愛你。」
手心覆住刀疤,溫暖的感覺傳入心底,陸溢陽問:「承哥,在你眼裡什麼是高學歷?」
「碩士以上吧。」
「不好意思。」陸溢陽呵呵:「我只有高中學歷。」
「高中?」
「對啊,我只有高中畢業證書。照你這個標準,完全不夠看。」
霍承光抽出手,有些驚訝:「你沒拿到H大……?」
忽然如鯁在喉,吐不出聲。
他們分手時陸溢陽正好大二結束,照他那個傷心欲絕的程度,只怕後面學業都顧不上了。
身側良久無言,陸溢陽瞟去一眼,轉身哎了一聲。
霍承光箍腰的手緊了緊。別管怎麼洗,他毀了陸溢陽的人生是板上釘釘的事實。這份罪惡感不會因為小太陽寬厚原諒,或者他們在一起就消退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