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承光醒來還想看他的畫,陸溢陽早把含著小心思的畫紙收起來。
烤盤已經架好,酒店裡捎的淨菜擺好盤,調料在桌上攤開。霍承光又穿上雨衣,去外面把窗都支棱起來。一個斜面,雨進不來,待會兒燒烤一起有油煙味,得透氣。
啤酒和大醬湯喝了,牛排和烤時蔬也很美味,陸溢陽知道,和霍光在一起做的每件事都很美好。
只有晚上睡覺這事,他覺得不太好。
太不好了!
昨天標間兩個床,今天兩個睡袋一張床。他脫衣服鑽進睡袋心就怦怦跳,背對著躺下,主打一個不吱聲。
霍光下午眯過,大概這會兒沒睡意,就在燈下看書。陸溢陽能聽到翻頁聲,每隔三十下心跳就會翻一頁。後來翻書聲沒了,燈光把人影投在帳布上。影子明明沒起身,聲音怎麼消失了呢?這頁太難懂,還是讀書人在出神?
「你冷?」讀書人終於問。
「不、不冷。」陸溢陽一出聲,發現睡著的人設崩了。
「不冷你抖什麼?」
「哪有抖?」陸溢陽趁機在睡袋裡換姿勢,腳再那樣擱,太麻了。
氣墊床陷下去,蠱惑人心的嗓音靠過來:「陸溢陽,今天在道觀里,你跑什麼?」
干!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我沒跑!」
霍承光笑:「你沒跑?」
想把霍光推開,推得越遠越好,這種在頭頂低而磁性的聲音就該被判刑,一旦放出來,對身體和心靈都是暴擊。
陸溢陽把右臂壘在側面身體上,這樣睡袋可以看起來聳一點……聳一點下面才有空間。
「我抽風了,發神經呢。承哥關燈,睡吧。」
霍承光就不問了,人發神經呢,還能問出什麼來?
關就關吧,帳篷里徹底暗下來,能扛零下十度的鴨絨睡袋足夠抗住任何氣息,卻扛不住邊上的存在感。
把一輩子定力都用上,陸溢陽在黑暗裡睜眼,不敢動,不敢碰,雨點如密集戰鼓,成他唯一倚仗。
不敢想像若無這場雨,要是沒有這些欲蓋彌彰的聲音,這一晚他要怎麼過。
以為一晚過去就好了,天亮起來的時候陸溢陽只想去死,下身黏膩的觸感把他嚇傻,偷偷伸手下去,又濕又滑,尤有餘溫。
他僵在睡袋裡,聽身邊人醒來,像是湊頭看了看他,繼而穿衣起床,去外面洗漱。
陸溢陽快速翻身坐起,打開睡袋。
媽呀,觸目驚心!
這個意外讓他一早上草木皆兵,盯賊一樣盯著自己緊緊捲起來的睡袋,生怕被霍光碰到一點。
謝天謝地,謝謝昨晚燒烤。要不是油煙味還滯留在室內,都怕那股味道被霍承光聞去。
帶了乾淨內褲,就在背包里,可找不到機會換,最後只好捂著。
這一切都讓陸溢陽沮喪。
按照計劃,第二天他們要去徒步,山頂以東有條下山路,連著另座山頭,一路瀑布連綿,雨天水勢更大。
霍承光帶著陸溢陽走了一個來回,幫他拍了不少照片,可是每次陸溢陽說我也幫你拍,霍承光總是笑著婉拒,說自己不上鏡,不喜歡拍照。
穿著雨衣,其實怎麼拍都不太好看,可霍承光拒絕的態度多多少少讓陸溢陽心裡不舒服。
昨天指著金頂,說當年在這裡拍過集體照的是誰?
怎麼輪到他,就不給拍了?
當然,這些似是而非的小糾結陸溢陽不會表現出來,兩人回到帳篷是下午四點,陸溢陽把冷箱裡的食材拿出來,又把昨天意外得來的旮菇洗乾淨加菜。
明天要回去了,再怎麼難以入眠,受了多少男人才懂的罪,都不影響他珍惜和霍光在一起的點滴時間。
霍承光拿啤酒來碰杯:「兩天下來圓了你的夢嗎?」
這可不僅僅是圓露營夢,別的夢他也一個沒拉。陸溢陽喝口啤酒,給燒烤架上的旮菇撒鹽和胡椒,給兩人分了:「當然圓了!安排得那麼完美,必須五星好評。」
「挺鮮的。」霍承光吃口旮菇:「很多視頻看看美好,真來體驗也就那樣,但這次來磐龍山,我很高興。」
陸溢陽瞅他:「你認床啊?」
「不啊。」
「怎麼還睡出黑眼圈了?」
霍承光夾菜的手一頓:「晚上喝濃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