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是一起運動的夥伴嗎?
這話太直白了,朱時宜沒有問出口。
「他?」潘岳無奈地搖搖頭,「半年才喊得動他一次。」
「我需要保持現在的運動狀態,一周最少運動三次。」
「只有健身房裡的運動,是不需要夥伴的,」潘岳目光漸遠,「我沒有那麼多朋友,也沒時間精力考慮別人的運動安排,所以,也沒辦法考慮什麼喜不喜歡。」
朱時宜放輕呼吸。
潘岳不是第一次和她交心。
但,這是第一次,沒有別人的交心。
「健身是可以沒有夥伴,但不代表,健身不需要夥伴,」朱時宜轉頭,望向潘岳,眼底凝滿真摯,「我就是你的健身夥伴。」
潘岳目光墜來,和她對視。
他輕抿唇角:「......不是搭子?」
搭子,是低成本的。不需要契合觀念,也不需要深入溝通,只要有一種共同愛好,能夠剛好湊在一起,解決浮躁當下的「孤獨」,就好。
潘岳以為自己只是多個搭子。
「是,」朱時宜稍稍歪頭,眨眨眼,「也不是。」
肯定是搭子吧。
但更是夥伴。
夥伴,是深刻的。他觸及到你這個人的核心部分,哪怕只有剎那間;他理解你、支持你、塑造你,他就是你靈魂的一部分,卻不是你。
「我應該說,」朱時宜忽然慚愧,「你就是我的健身夥伴。」
他不只是健身夥伴。
他還幫過她許多。
潘岳輕輕一笑:「有什麼不同?」
當然有。
她可能還不是他靈魂的一部分。
他,一直都能兼容她。
朱時宜也想成為潘岳的夥伴。
不止是健身。
「不一樣,」朱時宜鄭重其事,「我只在實習這一個月健身,你能完完整整陪我一個月;可一個月過後,我卻沒法繼續陪你。」
「是,」潘岳別過頭,語氣冷靜了幾分,「我們只是萍水相逢。」
「可我們總是萍水相逢,」朱時宜加重了聲,不明的情感呼之欲出,「世界上有幾個人能和你相逢?更何況這樣多次相逢。」
潘岳腳步不自放緩。
「我也想成為你的夥伴,」朱時宜揚起頭,「哪怕只有一個月。」
潘岳停了腳步。
他沒有看她,眼皮飛速眨了幾下。
朱時宜忙收回眼,也停住腳。
她心跳得,快極了。
是......太曖昧了嗎?
「......我的意思是,」朱時宜趕忙找補,唇輕輕抽搐,感覺嘴都不是自己的了,「我們私下,是朋友。」
她故作輕鬆一笑:「你可以把我當成昶哥!昶哥不是你的夥伴嗎?」
在朱時宜沒注意到的臉側,潘岳悄然吐出口氣。他抿了抿唇,側過頭,邁步。
「是,」潘岳唇角彎起絲弧度,「夥伴。」
......
不遠處,幾個年輕人聚在一起,中間的女生背著吉他,在夥伴們的伴奏之下,唱著一首《Cityofstars》。
今晚月色很好。
初冬的夜晚,人們還沒習慣穿太厚,凌冽的冬風毫不留情,冷得周遭行人紛紛裹緊了大衣。
可人們依舊願意駐足,三三兩兩圍成小圈,默默聽著、跟唱著、或拍著照片。
「那邊好熱鬧!我可以聽一會兒嗎?」朱時宜興奮地指著前邊。
潘岳微笑:「嗯。」
朱時宜咧著唇,高高興興地蹦去,跟著觀眾一併聽、一併唱。
潘岳站在她身後。
觀眾就像商場大門口,聖誕樹上掛著的彩燈,溫暖地環繞著街頭藝人。
朱時宜也是一枚彩燈。
披散的長髮,隨風飛舞;
像她的聲音,輕盈、自在。
她是一枚會唱歌的彩燈——
獨一,無二。
......
一曲畢,主唱又換了首歌,是大家熟知的——周董的《園遊會》。
掃弦和切音連續交替,木質樂器的深沉與弦樂的清脆交相共鳴,還有溜冰小孩玩鬧的嬉笑。
朱時宜心情好極了。
走去坐車的路上,她一直隨口輕哼。
潘岳沒打擾她的興致,全程沒有打斷她。
到車上,朱時宜還意猶未盡,卻也沒好意思繼續晾著旁邊一個大活人。
她自覺連上藍牙放歌,感慨道:「小時候,我的夢想就是當歌星,很出名很出名的那種。」
「後來呢?」潘岳聲音輕柔,似玉般光華。
「後來嘛,」朱時宜不自覺垂下眼瞼,「高中在合唱團,跟走音樂專業的學姐一起演出,我一下就感受到了,業餘和專業的差距。」
她語氣輕盈:「就沒想那麼多了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