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萊特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喉間溢出輕笑,「鬼燈籠?等會兒正好鋪在床上。」
既然鬼燈籠出現了,那就不止眼前著一點,它通常是成片生長的,而且就在附近。
鬼燈籠會發光,但是那光暗淡,還異常柔軟,鋪在木板和毯子之間正正好。
阿德萊特剛剛給雄蟲雕了一把匕首,南書瑟爾用它撥開另一片空地上的地衣,拔了些艾草,「鋪床的時候摻一些艾草,還能驅趕潮蟲。」
下雨前的氣息很濃烈,腐殖的土腥氣鋪面而來。
將淡紫色的漿果裝了一些,拔夠能鋪滿床面的鬼燈籠。
阿德萊特就和南書瑟爾換了一個地方繼續搜集東西。
走到一處偏開闊的地方,阿德萊特蹲下身子,指尖拂過落在地上的銀白色絨羽,「這裡有岩鴿的巢。」
隨後他四下一掃,就看到不遠處岩壁上的巢,借力一蹬就靠近鳥巢,然後掏出五個尚有餘溫的灰褐色的蛋,蛋殼好像潑墨般的灑著青點。
「這個味道不錯,回去給你蒸個蛋,再烤一個。」
阿德萊特把蛋遞給南書瑟爾,雄蟲捧著五個蛋,點頭道:「好呀!」
然後南書瑟爾蹲在岩壁的石縫邊,看著羽狀複葉的植物,他有些記不起來了,「這是那個止血的什麼來?」
「靈茅蕨葉。」阿德萊特提醒道。
南書瑟爾點頭,「對,就是這個。」然後他小心的用樹葉把靈茅蕨葉包裹起來。
當他站起轉身的時候,衣擺掃過報春花叢的流螢,金綠色的光點在他們身邊編織著璀璨。
南書瑟爾正要開口,某種香氣突然纏繞上來,他循著香氣撥開垂掛在眼前的常春藤,腐殖土裡赫然是一叢開裂的養白菇,淡金色的菌絲在裂縫中生長。
他摘下養白菇,轉頭朝阿德萊特說:「今天晚上吃這個怎麼樣?」
「嗯,做個肉菜,再做個湯。」
「我明天再把那頭鹿的肉做成干,讓你這兩天啃。」
「嗯。」南書瑟爾忽然將匕首擲向幾米外的灌木叢,匕首沒入枝葉的瞬間,灰撲撲的棕麟獸蹬著後腿竄了出去。
沒打中。
阿德萊特將軍刀甩了出去,力道驚飛了枝頭已經閉眼的綠繡鳥,刀柄精準的砸在了棕麟獸的後頸。
骨節分明的手抓住棕麟獸,又一個獵物,順手把雄蟲投擲的匕首撿起。
南書瑟爾又找到一個樹洞,正掏榛子時,阿德萊特突然抱住南書瑟爾往左側翻滾。
腐朽的雲杉轟然倒下,南書瑟爾吐了口氣,搖了搖兜在獸皮里的榛子。
他眉眼彎彎,朝著阿德萊特說:「榛子還在。」
又找了一些東西後,他們說笑著將戰利品綑紮好,暴雨前奏飄起的風捲起雄蟲的信息素,混著艾草和鬼燈籠的冷香。
雨滴砸在樹葉上,那沉悶的雨聲驚醒了沉睡的森林。
此時的他們已經回到了洞穴。
將東西放下後,阿德萊特看到了雄蟲睫毛上沾著發光孢子,在洞口散布的夜色里像是墜著星辰。
他伸手給擦去,落在眼睛裡會難受。
然後,阿德萊特將埋起來的火重新生起。
當雨漸漸變大的時候,南書瑟爾正在用阿德萊特給做好的榛子夾把榛子夾開,雄蟲致力於將每顆果仁都剝的完整如玉。
當最後一顆榛子被剝開後,阿德萊特已經將床鋪好了。
鬼燈籠和艾草鋪成的床墊在洞穴的岩壁上暈染著水紋般的藍,南書瑟爾將月光莓放到水裡清洗。
平滑的大石頭就是砧板,刀起刀落間,那些肉和菜便切好了。
今天中午做飯的時候,阿德萊特還順手做了幾個陶罐陶碗。找黏土和塑型的時候,南書瑟爾還玩了好一會兒。
養白菇在陶罐里躺的安詳,裂縫中的金色飄出香氣,切散的翠菜和煮熟的小肉丁,繪製著顏色鮮艷的養白菇濃湯。
火里埋著兩個岩鴿蛋,兩三個火堆一起做飯,等做完再聚成一個。
青斑暈染的蛋殼被磕在石頭上,蛋清裹著金黃的卵掉進木碗裡。
剛才他們已經把採集的岩鹽敲成小塊,然後放到陶碗裡,加上水沉澱過濾,然後放在一旁。一部分讓靜置析出,一部分加熱得到細鹽,急用的話加熱比較快點。
加了些熱水,細密的鹽灑在蛋液上,筷子將蛋液抽打成漩渦狀的金色。
那些細密的氣泡隨著他腕骨的轉動逐次破裂又生成,最後蛋羹便放在大木碗裡,蓋著一片葉子讓蒸著。
不多時蛋羹就好了,阿德萊特給南書瑟爾放在一旁的大石頭上。
蛋液凝聚成微微顫抖的蛋羹,南書瑟爾用勺子捅破平滑的蛋羹表層,已經凝固的內里也是同表層一樣的金黃。
蒸騰的熱氣扭曲了雄蟲吞咽時滾動的喉結和垂下的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