佯裝鎮定的年長者愣住了, 幾乎有些受寵若驚。一切都在失控,心跳、呼吸, 掌控力。
就像是眼睜睜地看著列車被暴風雪卷著朝著斷橋駛去。
列車墜落了。那斷橋下是什麼呢?
嗯,是小狗曬好的被子。
它們被海風吹動, 招搖著, 散發著太陽的香氣。
她坐在了它的身邊,把腦袋放在了它的膝蓋上。
這樣的距離和親密已經超過了界限。但它沒有動, 任由她趴在它的膝蓋上。她伸出了手指, 想要勾住它的。意識到她想要牽它的手,它沉默了一會,主動反手握住了她的手。
姜小牙沒有去成今年的實習, 雨是很大一部分;還有一部分原因是今年再去實習,就補不上文化課的學分了!她徹底走不成了,從情感到現實上,都被牽絆住了。
她想起來了小時候的姜澤。它總是會因為牽掛小小的她,不得不放棄一個又一個屬於少年的雄心壯志——可見感情就是一條細細的鎖鏈。把恐怖的怪物變成穿著圍裙的媽咪。
前世她是個孤兒,很多經歷都記不清了,只記得勇往無前的路上雖然有很多的同伴,卻總覺孤獨,就像被吹散的蒲公英。小時候她是姜澤的風箏線,長大了,姜澤也變成了她的風箏。不過這樣也很好,飛得再高再遠,也不會被吹散。
他們的感情太複雜了,可能是60分的親情,40分的愛情。當然了,也可能是30分、50分,到底有多少的比例也分不清了,像是胡椒和鹽混在了一起,誰能一粒粒地分開來數呢。
要讓姜小牙評價一下這份特殊的感情的話,大概就是:灑在牛排上很好吃。
這就是他們很好吃的愛情的開始。
……
它當了19年的媽媽,卻是第一次學著去當姜澤。
它覺得有些陌生、有些不知所措。這是剝離了無所不能媽媽的光環後、面對心愛之人會忐忑不安的、全新的自我。
它並不知道她喜歡的姜澤該是什麼樣子。扮演從來不是它的強項,它唯一能交付的,就是磕磕絆絆地去愛她。
它還是要嘮叨她的,她的秋褲、她的毛衣,她在家裡亂丟的襪子。她在春天的夜晚看見了非常美麗的落日,立馬光著腳跑到了的陽台上演鐵達尼號,張開手臂喊姜澤抱著她jump——
身體快過大腦思考,它幾步上前,迅速地如同抄起一把掃帚,把小狗從陽台的海風中扛了回來。
姜小牙在它臂彎里掙扎撲騰:哎呀,姜澤,你懂不懂什麼叫做浪漫!
它將她放在地板上,表情平靜地承認它不懂浪漫,然後結結實實地給她套上了毛線襪。反正姜小牙必須秋褲和襪子缺一不可。不過感覺這個行為太媽咪了。它在她面前蹲下來,視線與她平行,想了想。
大手帶著點試探的意味,輕輕地、笨拙地落在了她蓬鬆的發頂,極其克制地揉了揉——這是一個試圖掙脫舊模式的信號。
但是小狗看了看它,完全沒有感覺到來自姜澤樸實的愛。
她問:為什麼要用摸過襪子的手摸她的頭?
她恨它!
為了道歉,它給她帶回來一大束玫瑰花。當媽媽的時候不能夠送這樣的花。但姜澤似乎可以。它擠在香氣濃郁、色彩繽紛的花店裡,高大的身形略顯侷促。它買了很大一捧,下意識地想在卡片裡寫:媽媽愛你,小牙。
但現在意識到了不對勁。劃掉劃掉,姜澤愛你,牙。
很大一隻蹲在花店裡想了想,又有點害臊。
少年改成了:愛你,牙。
次日清晨,姜小牙在濃郁甜蜜的花香中醒來的。臥室一角幾乎被玫瑰的海洋淹沒。她屁顛屁顛地跑去問姜澤。
姜澤背影僵直,專注於攪拌鍋里的蘑菇湯,語氣故作平淡:
嗯,買菜的時候順路看見的,喜歡麼?
但姜小牙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她和世界上所有甜蜜又一肚子壞水的女孩子一樣,問它為什麼是玫瑰,不是茉莉或者康乃馨?
它有點惱,挺直了脊背,讓自己看起來更大、更兇殘。一言不發地把奶油蘑菇湯放在她面前,不吭聲了。
得意的小狗完全無視了旁邊努力用沉默增強氣勢的龐然大物,像是一隻蝴蝶一樣快樂地在家裡飛來飛去,她哼哼著歌,從左邊探頭看它。被按下腦袋又從右邊探頭。非要墊腳看到它現在的表情。
它感覺到自己徹底失去了家長的威嚴。
但它現在是姜澤,只能徒勞地看著小狗得意洋洋地笑話它。
哼。
姜小牙在枕頭底下發現了一條非常漂亮的項鍊!她感覺有點眼熟,像是電視裡展出的、拍賣出了天價的璀璨項鍊,還有火彩,要280w呢!
姜小牙擔心大牙為了買這個花光了殺水鬼攢下來的家產。她跑去和它說,要是實在是太貴了的話,可以退掉的。一個是殺水鬼換的錢不是大風颳來的,另外一個原因是大牙的錢以後都是小牙的。她有點心疼自己繼承的遺產縮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