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錦程謹慎地投去目光,卻在見到信箋上面的字跡後驟然將那封信搶去。
這個字跡……
少年眼瞳睜大,已飛快地拆開信件。
若他之前還有懷疑,再見到信的正文後,展開信件的雙手都控制不住地在發抖!
這是一份家書!他的母父親筆所寫!
赫連晴見他如此激動,心中不免有了些底氣,她未加催促,而是讓他把信件看完。
這封家書不長,但卻表達了崔家主和崔家主君對兒子的思念,崔錦程的頭從信件上抬起,眼眶濕紅著看向赫連晴:「他們現下何處?」
赫連晴便知魚兒上鉤,擺出冷漠有威嚴的面色,冷硬地道:「邵家軍凱旋途中,途經雪州,尋覓到你母父的蹤跡,發現他們當時逃過了尚家的追殺,並沒有死,而是躲藏在雪州南邊的部落中。現下已被邵家軍接回,就養在京州凰城中。」
赫連晴帶著試探的口吻又道:「你想不想見你的母父?」
崔錦程緩緩將信件捏緊,紙張被他揉得褶皺,猶如此刻他煎熬的內心。
赫連晴想了想,補充道:「他們一把年歲,身子骨早就在雪州的時候就蹉跎壞了,我將他
們安置在東宮,每日用名貴藥材養著,才有些許轉色。」
「多謝……」崔錦程道。
赫連晴話鋒一轉:「錦程弟弟,這可不是白養著的,需要勞煩你替我辦件事。這件事你力所能及,並不難辦,你務必答應,否則,我遠在大幽,怕是也來不及保下你的母父……」
她發現,自己還是不擅長做這種事,因而說得有些生硬,但所傳達的意思卻是不假,蘇彥衡的確會這麼做。
崔錦程咬緊唇瓣,家書已被他死死捏在手心,亂成一團。
赫連晴將事先準備好的藥包遞出去,少年的眸底浮現警惕。
「你放心,不是什麼毒藥,這是一點點蒙汗藥,專門匹配鳳求凰調製的,可以讓她昏睡很久,不會當真要了她的性命,你只需要將她胸口上的月牙刺青紋路拓印下來交給我便可。」赫連晴道,「是不是很容易?」
「你這樣說,便是料定她此行能平安歸來?」少年帶著幾分迫切追問。
赫連晴裝聾不語,自顧自將藥包塞入崔錦程的衣襟口,道:「錦程弟弟,我的時辰不多了,我必須得走了,宮裡的時辰和你母父的時辰都不充裕,你好好斟酌一下該怎麼行動,我給你半月的時間準備,段乞寧月事來潮的前幾日,是最適合動手的時機,等你的好消息。」
……
距離赫連晴與他約定的半月,已過一半,段乞寧再品味崔錦程方才的面容,竟然被她品味出幾絲急切來。
女人低笑出聲,手指擺了擺,令那名暗衛退下,不久後她踏出寢殿,一直守在門口的崔錦程等人果不其然圍上來,關切地詢問她。
三個男人,阿潮最寡言,黑眸熬紅地望向她,阿也最吵鬧,已圍著她嚷嚷轉了一圈,反倒是崔錦程折中,既沒有沉默到一語未發,也沒聒噪到問東問西,只是有些怯怯地猶豫著該怎麼開口,眸底盛滿心疼地喚了她一聲:「寧姐姐。」
段乞寧的視線落在他身上,勾起一抹淺笑:「我無礙了,不必擔憂。」
崔錦程明顯心石落地鬆一口氣,段乞寧越過阿潮和阿也,行至他面前,笑裡藏刀地問:「錦程,聽底下人說,我不在大幽的這段時日,你日日守在殿門口盼我回來,是真的嗎?」
崔錦程不知道她為何突然問這些,潛意識忽地覺得哪裡有些彆扭,但是又說不上來,於是少年點點頭做回應。
段乞寧依舊淺笑著,手掌貼上他的面頰,輕輕撫摸,拇指在他的唇角邊摩挲:「讓你擔心了。」
崔錦程搖搖頭,誠摯地道:「寧姐姐,你能平安回來就好!」
「我不在大幽的這些時日,你每天都在想我,沒有想旁的女人吧?」段乞寧默默加重力道,語調跟著婉轉,好似在揶揄,「沒背著我偷偷見別的什麼人吧?」
段乞寧在他閃躲時驀然掐住他的下巴,崔錦程的眸光很快錯開,凝向右上方:「……沒有的,寧姐姐,你莫要拿我尋笑話了。」
段乞寧輕輕一笑,鬆手,理了理少年繚亂的鬢髮。
他似乎這些天來都沒怎麼休息好,頭髮亂糟糟的,面色也憔悴著,和過去晾州人人追捧的白月光大相逕庭,此刻的少年,普普通通得猶如翻倒在地上的白米粒。
段乞寧撥弄他頸邊兩處發,將少年白皙的頸脖露出來,捧著他的頸側,細細描摹這件造物主最完美的傑作。
不得不承認,即便他現在在她心中再如何普通,只要這副皮囊尚未破相,段乞寧還是會對他二次心動,最膚淺的表層的那層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