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潮掌中刀已擲出,抵擋敵人差點傷害到段乞寧的那一劍。
「阿潮!」段乞寧念著他的名字。
阿潮輕功飛來,收刀護在她身前:「主人恕罪,護駕來遲。」
「我無礙,」段乞寧道,「你的傷如何!」
昨日在崔府他便受傷了,段乞寧被困地牢,阿潮在外與敵人抗衡,硬生生纏鬥兩個時辰有餘。他和段乞寧有蠱毒相連,阿潮可以憑藉蠱毒判斷段乞寧的安危和大致方位,趁著凌安王和蘇彥衡的人兩虎相鬥,他孤身抽離崔府,前去療傷。而今日,他感知到段乞寧的氣息出沒於晾州西郊之外,便馬不停蹄趕過來,萬幸她沒出大礙。
「屬下的傷不礙事的。」阿潮道。
話雖如此,可段乞寧還是一眼看到他玄衣臂彎間一片濕漉,色澤更深,只不過是因為衣裳顏色的緣故,未曾將那股殷紅透出。
大抵是汪娘子曾見識過阿潮徒刀劈開過金牌門匾的威力,他這一來,她寬心不少,從馬車底下鑽出來,同崔小少爺一樣躲在段乞寧身後,結結巴巴著道:「寧少主這可、怎麼辦啊、小命不保……」她本想勸段乞寧要不還是把秘鑰交出去吧,放在咱們這種平民老百姓身上就是一累贅,可一想到崔小公子和段大少主如此深情厚誼,又覺得棒打鴛鴦實在可惡。
如此,她也算是見證了段乞寧和崔錦程的患難真情,心道世間真愛寶貴,她在坊間流傳的話本又可以更新橋段了,就是不知道還有沒有命撰寫。汪娘子緊緊扒拉段乞寧的衣袖,眼冒淚花。
段乞寧心有愧疚,將其一併護在身後:「汪娘子,實在是對不住,把你們牽扯進來了。」
汪娘子拜了拜東邊天空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嗚嗚嗚……能活還是想活……」
段乞寧縱觀局勢,因為暗衛營的加入,情況還算樂觀,只是雙方打得難捨難分,分外焦灼。
而眼下的敵人不過是蘇彥衡派出來的私兵,他還有邵家軍作為同盟,此刻邵家軍皆一動未動,列陣駐守在原地,怕是稍微加入戰局,戰況便會臨陣逆轉,那對段乞寧等人來說無疑是不利的。
蘇彥衡也意識到這一點,有意試探邵家,「邵大將軍,她不過區區凰商之女,段家卻能為她秘密訓練暗衛,這是為何?」
邵冬夏眉色深沉,又聽蘇彥衡煽風點火道:「若說是大戶人家自衛護主也就罷了,可偏偏知曉木象秘鑰線索的人就在她身邊,此時人盡皆知,赫連玟昭卻還是於開壇祭祀之宴上封她為『縣主』,雖無多大的實權,卻享皇恩殊榮,她獨擁木象秘鑰,其謀逆之野心昭然若揭,這可不是什麼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這是妄圖挑戰凰權天威的反賊逆子!」
「她有著大幽血統,說不定是大幽混進大延的細作,邵家軍若再不出手,來日她叛逃大幽,那可就是兩國交戰,生靈塗炭。」
「想必,這不是邵大將軍願意看到的局面吧?」蘇彥衡語重心長地分析道。
邵冬夏攥緊韁繩,邵筠則倏然緊張地望向她。
蘇彥衡挑眉笑道:「莫非?邵大將軍捨不得了,岳母看兒媳,越看越滿意?也怪不得她會邵家劍法……」
赫連景的眸光陰鷙地掃了過來,邵冬夏眉腳一跳,道:「大人,犬子和她的婚約已作廢,大人再清楚不過。二人到底是立場相悖,首輔大人莫要再拿此事質疑我邵家同盟之決心。」
邵冬夏神色凜然,道:「筠兒,你去。」
「是。」邵筠領命,拔劍自馬背上飛掠,輕功閃至段乞寧跟前,揚手便是犀利一招,阿潮拔刀而上,與其交手纏鬥。
邵筠的劍法無疑比邵馳更加卓越,昔年阿潮能夠與邵馳打為平手,放在現在這邵家長女面前,應付起來到底是有些吃力,且加之他身上有傷,用的還不是自己的慣用佩刀,一招一式間扯動傷口,涓涓紅血很快將整個脊背都染得深沉,更有溢出的揮灑在林間,隨他揚手振刀的舉動,被邵筠的力道震落在枯葉堆中。
段乞寧的心狠狠揪了起來。
不過阿潮對邵家劍法熟悉,倒也並非特別狼狽,偶爾能摸到邵筠的衣角,可惜皆被她旋身避開。
邵筠甚至還有閒暇說話:「你的刀法很不錯,是我見過所有男子中最出類拔萃的,甚至能與頂尖的女子有一戰之力。若非是她的暗衛,我倒願收編你入邵家軍,你的毅力若用於邵家劍法,必然能另闢蹊徑。怎麼樣,要不要考慮棄暗投明,這樣,你便不用做她的影子,邵家還能祝你在武學之路上平步青雲。」
邵筠有信心,幾番交手,便能斷定阿潮是個武痴,這樣的人心思單純,心裡最重要的事莫過於追求武道極致,她倒生出幾分惜才的惻隱之心,故意給他留了個破綻。
阿潮逮著破綻,手中長刀橫掃,大開大合之勢,破開身前混沌,盪起身前地上的飛葉,他道:「我的刀,只為主人而戰。」
遒勁的內力激盪,邵筠輕功急速後撤,以劍抵擋好一會,才腳踏實地穩住身形,眸光隔著劍意,落在不遠處的段乞寧身上。
她倒是覺得詫異,這女人究竟有何魅力,不僅將身邊的暗衛收服得如此忠心耿耿,還把她家裡那個混世小魔王也迷得七葷八素。
邵家姐弟倆打小感情深厚,邵馳是她看著長大的,什么小心思都逃不過她的眼睛。她如何看不透邵馳對段乞寧的情根深種,痴情到甚至還把邵家劍法教授給了她,簡直是瘋魔了。可這還不是極限,今早家中眼線來報,邵馳那小子竟絕食抗議也要出祠堂,正是為了來晾州尋段乞寧。